外人對她好臉面,不過是看在徐老大面子上,他們都有求于徐老。
還從未有過哪個訪客提出想要單獨見她的。
”貴人在哪?“徐芷汀問,同時走到銅鏡前整理了下自己的裝束。
”在茶室。“小童回答道。
”你在這裡看護爺爺,我去去就回,爺爺有什麼動靜記得及時來報。“徐芷汀出門前囑咐道。
徐芷汀繞過清風明月扇屏,就看到端坐在案牍前淡然飲茶的趙安瑜,和一個模樣乖巧安靜守侯在一旁的男孩子,她猜,那應該就是趙安瑜的弟弟了。
趙安瑜脊背挺立得筆直,美眸微垂,似乎在思索什麼事情,發髻鴉黑如堆雲,簪着一整套羊脂玉飾頭面,左右對稱十分工整,後腦中間别着半個巴掌大的整玉雕飾的簡化雙鳳呈祥,下面墜着三根自然垂落的玉墜。
身上的衣服也是以淡青為主色,脖頸手腕裝飾與頭面都是整套,顔色卻很淡雅,既顯露對于東道主的尊重,又不會喧賓奪主。
聽到腳步聲的趙安瑜從遊神中蘇醒,剛準備起身行禮,就被來人阻攔,“姐姐不必多禮。“
兩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目光對視間,徐芷汀見趙安瑜雖然眉目間皆是溫柔笑意,渾身上下卻從骨子裡都透露出寂色,猶如清晨還未散去,染上霜露的冷霧,讓人捉摸不透。
繞到正面後,徐芷汀扶了一下裙擺坐下,俏生生道:“姐姐久等了。”邊說着邊給自己添一份暖茶,茶盞捧在手心,任由袅袅茗霧浸濕她眼前的景色。
“徐老如今怎麼樣了?”
“多謝姐姐關心,爺爺并無大礙,隻是心火急了些,如今一切都好,大夫說稍晚些時候就會清醒,隻是人年紀大了,不能再受刺激了。”徐芷汀心裡挂念還在床上躺着的徐老,苦笑一聲說道。
她父母離去的早,自小就在街頭巷尾亂竄,若不是被正在遊曆的爺爺收留,說不準現在是什麼模樣,或許早就死了。
早些年她還可以跟着爺爺到處瘋跑,爺爺幫私塾講課掙錢養家糊口,她偶爾跟着聽聽課,聽不懂就出去撒歡兒。
後來爺爺覺得這樣不安定的生活不成,他一個糟老頭子可以不考慮後路,也沒有落葉歸根的想法,若是隻有自己,自然可以無所顧忌。
可看着身邊的野丫頭愈發不成樣子,索性就在當地定居下來,給徐芷汀一個普通人的生活,這麼多年,兩人相依為命,已經說不準誰是誰的依靠了。
“聽小童說,你被鼠神選做下一任新娘。”趙安瑜肯定的語氣讓對面比她還小一歲的女孩瞬間面如土色。
徐芷汀瞳孔驟然緊縮,幹燥的雙唇微微顫抖,因為脫水舌尖總會下意識舔舐。
“是……”死亡的倒計時時刻懸挂在她的頭頂,她卻隻能閉眼等死,因為她知道,怎麼掙紮都是在做無用功。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平靜。
趙安瑜突然站起身,在所有人注視下,落坐到徐芷汀身旁,别看她隻大一歲,卻比對方高出許多。
徐芷汀眼眶泛紅,本來都要忍不住随時湧出來的眼淚,見她的舉動一愣,大腦一片空白。
如初生幼獸般稚嫩的眼神,包含着戒備和好奇。
趙安瑜伸出手嘗試摸了摸對方頭頂,溫軟的觸感奇好,見她沒後退才繼續,“别怕,到時候我替你嫁。”
她上輩子跟着師傅學過武,一般人她打起來綽綽有餘,就算是蘭玺那樣的武學鬼才她也能過上幾招,甚至趁着對方不注意一擊斃命,由她去勝算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大多了。
更何況,她還有幫手。
“姐姐,萬萬不可!”徐芷汀沒料到天底下還有這樣膽大且愚蠢的人,為了個不相幹的人去送死。“我不能放任你去送死!”
她要做,徐芷汀也絕不會同意,倒黴的是自己,怎麼能讓姐姐來承擔後果。
“阿姐!”與徐芷汀的驚詫不同,趙安祈急的不顧禮儀出聲阻攔,生怕阿姐腦子一熱做出蠢事。
“你們先别急,聽我說,我這樣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看着兩張不贊同的小臉,趙安瑜溫言解釋。
“我并不是一時心軟,我既說要幫你,自然是心裡有數,我雖然比你高一些,身型卻相仿,我去的話至少有九成勝算,若是你去,你有幾成?”
話是對兩個人說的,話音剛落,屋内一片寂靜。
趙安瑜的反問,讓徐芷汀無力反駁,可她與姐姐無緣無故,這樣豈不是欠了對方一個天大的人情,她向來不喜歡欠别人什麼,從剛才到現在,聽完解釋的她一直在糾結。
”當然,我這樣做也是有條件的,你不必覺得欠了我什麼,我們這頂多算是做交易。“趙安瑜緊接着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