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曾往他處用膳?”
“無。”
“可曾離爾之耳目。”
看着宦官低得更深的頭,陸扶搖已經明了,“本宮耳目,周于宮阙。禁闱之内,動靜皆知。問你,不過是捷徑。”
那宦官低着頭,陸扶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看着他微顫的身軀,也知道隻剩最後一根茅草了。
“現在說了,可饒爾一命。”
想到陸扶搖初初臨朝時的雷霆手段,宦官最終還是沒撐住。
“陛下曾去上陽宮。”
上陽宮?太皇太後?
将鞭子扔下,陸扶搖若有所思的帶着樓銜霜離開了。
“娘娘......”
樓銜霜看着陸扶搖出神地站在廊上,不由地有些擔心。風雨已停,可天氣仍舊寒涼。
“嗯?怎麼了。”陸扶搖回過神,安撫道,“我雖心疼旭輪,但還不至于大半夜找太皇太後的麻煩。”
“隻是我有些心慌。我們剛至行宮不過兩日便生如此大亂。”陸扶搖手撫上心口,“上一次還那麼慌還是在他要出征前一天晚上。”
想起李宣,陸扶搖心口忍不住泛酸。
“瞧你那擔心的模樣。”回頭就撞上了樓銜霜擔憂的眼神,陸扶搖搖搖頭,接着往前走,“母後雖非李宣他生母,但也不至于倒戈崔晦明。”
“畢竟。”勾了勾嘴角,陸扶搖旁若無人地說出宮中舊聞,“若沒有她殺了崔貴妃,當年李宣也坐不上這皇位。”
回想起李宣奪嫡時的兇險,陸扶搖的心顫了顫。是了,不能小瞧任何一個人。
“本宮這位母後向來貪得無厭。若崔大人真的舍得,倒戈也是人之常情。”陸扶搖話鋒一轉,“幾更了?”
“還有半刻鐘就三更了。”
夜黑風高夜,正是殺人的好時節 。
“等不及了。”搖搖頭,陸扶搖直接吩咐道,“殺人不過頭點地。等到天明,再去找隻怕顆粒無收。”
即刻領悟到陸扶搖的言下之意,樓銜霜道,“那屬下這就去上陽宮。”
“嗯。”陸扶搖點頭,仔細囑咐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還不知母後有何算計。仔細些,莫要打草驚蛇。”
“是!”
陸扶搖看着樓銜霜抱拳行禮後就宛若影子一般融入夜色之中,不由長舒一口氣。
李宣走得雖急,但并非沒有後手。禦林軍夜飛騎的将領樓銜霜與她一樣皆在李宣潛龍時期侍奉左右,也是她現在在深宮唯一能信任之人。
陸扶搖重新走回紫宸殿。
宮女靜立兩側,而那個蘇寒清已經捧着藥碗站在龍床邊緣。
“我來吧。”陸扶搖撩開帷幔,将小皇帝抱在懷裡,才接過蘇寒清手裡的藥碗。
“娘娘剛才可是去見了樓将軍。”
手微微一頓,陸扶搖譏笑,“你這太醫,就不怕好察緻災?宮闱之間,多察招禍。”
“微臣受教。”
陸扶搖看着蘇寒清斂容低首,還是不忍心緩了語氣,“該知道的,早晚會知道。不說,也是為了你好。”
拿起湯勺,陸扶搖一勺一勺地将藥喂進李旭輪口中。謝天謝地,人雖閉着眼,但還會吞咽。
将藥喂完,陸扶搖有些疑惑地看向蘇寒清,“怎麼不去歇息?”
“娘娘未曾歇息,臣不敢。”
“你下去吧。”陸扶搖為孩子蓋好被子,語帶疲瘁,“暫歇耳房,聽宣再入。”
“娘娘呢?”
有點意外,陸扶搖難得有了耐心,“我今夜歇在紫宸殿。”
“是。”
看見蘇寒清終于有了下去的念頭,陸扶搖微微搖頭,露出一抹感慨的笑。
看樣子不僅是樣貌有兩分相似,性格更像。
“娘娘。出事了。”
還沒等人走出殿門,樓銜霜便像一陣風一樣闖了進來。
“小聲說。”
懷裡的孩子似乎要被吵醒了,陸扶搖忙伸手輕輕拍着。
“那宮人自缢了。”樓銜霜用氣音說道。
真不是人!
早已猜到幕後之人的手段,陸扶搖還是忍不住憤慨。
“确定是自缢?”
不是。陸扶搖在心中回答了蘇寒清的疑問。
“屬下去到時,人早已挂在腰帶上。”
“挂在腰帶上未必是自缢身亡。”将孩子平穩放好,陸扶搖看向站在門口的蘇寒清,“蘇太醫可會檢視屍骸?”
“會。”
陸扶搖滿意點頭。
“那你陪我走一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