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還有扇門，他們從這裡逃出去了！”

聲音從廚房的方向傳來，看來黑衣人并沒有她想象得那麼愚蠢，第二批剛一抵達就開始搜查整棟房子了。

"追！給我全部追回來，一個也不準少。這裡的人都是生化武器，要就地進行無害化處理。你們也去追，這裡就留兩個看着她就好。"

房間裡隻剩下五個黑衣人，有一個躺在地上捂着□□奄奄一息，另一個跪在旁邊替他包紮止血，領隊的和另外兩名黑衣人舉着槍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

"無害化處理？"西格莉德冷笑起來，"聽聽你說的，多麼冷酷多麼無情的詞彙？你知道自己說的是一個個和你一樣活人嗎？"

黑衣人領隊像脖子不舒服似地轉了轉頭，說："轉念一想，這麼多錢就算你活着也還不起，不如……"

他彎下腰，慢慢向她逼近。

"你别過來，你再靠近一步我就開槍了！"

她拿槍抵着額角的手開始顫抖，現在她才真正感到害怕。

敞開的落地窗外傳來的槍響，黑衣人們正在搜尋她的學生和病人。她不知道他們逃出了多遠，不知道那些人會對他們造成怎樣的傷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真的扣下扳機——她想活着，她熱愛生命。

黑衣人領隊忽然停住，就像膝蓋窩挨了一腳似的向前撲倒在西格莉德面前，五體投地地向她行了個叩拜大禮。

他身後兩個黑衣人也"有樣學樣"，整個人匍匐在地，給她“邦邦”磕了兩個響頭。

西格莉德一句"大可不必"還未來得及說出口，耳邊就響起一個低沉但富有磁性的女中音，還帶着濃厚的東歐口音："親愛的，你會用槍嗎？據我所知，正确的方式，是不會把槍口對着自己的。"

一雙溫暖而有力的手掌包住她的手背，同時将抵在額頭上的冰冷槍口轉開。摔倒在地的黑衣人迅速起身，舉起手中比她那把小手槍大上不知幾圈的步槍……

西格莉德隻感到一根手指強迫她按下扳機，立刻就有一枚子彈射出槍膛，準确避開一切防彈背心護住的部位，直直鑽進了黑衣人的領口。

一灘鮮紅的血，濺在後面牆上。

"還有那邊。"女人說，握着她的手轉動槍口，對準黑衣人領隊的膝蓋和手腕又是兩槍，"好了，這下你可以問他的主子是誰了。"

另外兩個能動的黑衣人也被一種精密的"航拍器"給制服，那是一隻會飛的小盒子，底下會射出光線，還有某種針類的暗器。

"是……你？"

西格莉德仰頭望着那個正手把手教她開槍的女子，認出她是早些時候來的那位病人的"小姨"。

"叫嫂子。"約書亞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面前，伸出一隻手搭在她肩上。

"沒有了天使大哥，你果然立刻就開始倒黴。"那個被稱為"嫂子"的女人說。

地上的黑衣人領隊掙紮着拿起對講機："室内請求支援，室内請求支援，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小湯米一個箭步，走到他跟前，踢開對講機，傳到娜塔莎腳下，被後者尖銳的鞋跟踩得粉碎。

西格莉德并不懂他們說的那些話是在暗示什麼，但她知道可以信任約書亞。

"我讓病人和學生從後面逃出去了，可有追兵在追他們，求你幫幫他們！"

約書亞擡頭和娜塔莎對視了一眼，女特工擡擡眉毛，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去吧，這裡我和馬克能應付得過來。"

"你還恨我嗎？恨也沒關系，是我罪有應得。"

她笑着在隊長肩膀上重重捶了一拳："别犯傻，我都跟你兩輪了，咱倆之間就沒有隔夜的仇。再說，彼得又不是死了，我想過，就算他變成雜役天使，我也不會和他分手的，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這麼說，我又沒機會了？"馬克做作地扮了個沮喪的鬼臉。

"滾。"

約書亞轉頭對小湯米和崔斯坦說："你們就待在這兒，幫幫他們兩個的忙。"

說完，他竟然踩上破碎的窗台，身後展開一副白色的翅膀，像鳥一樣飛了起來。

西格莉德頓時傻了眼，她聽到自己從小建立的唯物主義世界觀轟然崩塌的聲音："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哥派來的救星。"娜塔莎順口一回，目光敏銳地發現沖進房間的黑衣人，一個漂亮的旋身将"小姑子"護在身後。

"我……哥？可是我沒有哥呀？"

"以後就有了。噓，别說話，我需要思考，怎麼對付他們……"

天使巡回法庭上，幾位長老正在進行緊張地讨論。

三十分鐘後，他們各自回到座位正襟危坐，由天使長路易開始最後的質詢。

"大天使彼得，你是否承認，曾經利用祈禱回應部掌事天使職務之便，幹預凡間生活？"

"是。"彼得低着頭，聲音平淡。

"你是否承認，曾對同事進行威逼利誘，強迫其按照你的要求更改靈魂輪回軌迹？"

"是。"

"你是否承認，曾向凡人洩露天機，包括但不僅限于股票走勢、賽馬結果、地域開發以及投資方向等預知信息？"

"是，但這也不能算天機吧？沒那麼嚴重……"

"肅靜！本庭所陳述的皆是事實，你隻需回答是與否。你是否承認？"

"是。"彼得歎了口氣。

天使長臉上又露出得勝的微笑，但僅僅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恢複他那種一絲不亂的冰雕氣質。

他從座椅上站起來，将裁決書展開舉到面前，紙張在光線下透出乳白的柔和色澤。

"本庭宣判，大天使彼得，因觸犯潘瑞戴斯律法戒石上的第三條、第五十五條和第二百七十一條戒律，數罪并罰，廢除其祈禱回應部掌事大天使身份，天牢徒刑一年，貶為雜役天使。此為終審判決，不得上訴。"

他拿起桌面上的法槌在底座上敲了一下，揮揮手示意力天使把人帶下去。

"等一下！"彼得忽然擡頭，天藍色的雙眼燦若星辰。

西格莉德莊園的大宅建在一座小山坡上，沿着漫長的坡道往上走，不知不覺，竟也有了一定的海拔。

小護士帶着病人們隻顧往前跑，後面的黑衣人一路追趕，不時開槍掃射他們，人群漸漸跑散，逃到這裡時，她回頭一看，背後隻剩下了十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