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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無界之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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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書亞不在家,崔斯坦終于可以心無旁骛地将上次那篇自己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的故事讀完。

這本書叫《珀迦托雷愛情故事集》,顧名思義,就是許許多多愛情故事的集合,采撷自那些在珀迦托雷廣為流傳的八卦情史,由一位佚名作者撰寫,是一本不入流的通俗讀物。

這則故事是關于初代天使的。相傳,初代天使自白神的羽翼中誕生,因此出生時并無男女之别,白神沒有給予他們繁衍的權力。可是後來,其中的兩位背着主神私定終身,被發現後竟毫無悔改之意地跪在主神面前祈求恩典,希望執掌創生之能的白神将兩人中的強者變為凡人那樣的女性,賦予她生育能力。慈悲為懷的主神被他們真摯的情感打動,同意了這個請求,于是成為女性的那個就懷上了身孕。

然而他們的孩子卻沒能呱呱墜地。在獲得主神的恩典後不久,那場久負盛名的末日浩劫就拉開了序幕,六位初代天使全都奔赴疆場,連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埋骨于此。

這大概是整本書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篇,畢竟誰會不喜歡那些隻存在于傳說中,比現在的大天使更像神祇的完美生靈?況且通天塔走廊裡到處都是他們的雕像,無比的高大、俊美、純真,活色生香,無法不叫人對此浮想連篇。

故事雖然沒有指名道姓是哪兩位初代天使,但根據崔斯坦對走廊裡那些雕塑的觀察,極有可能是米迦勒和加百利。因為,在那些美得雌雄莫辨的面龐中,加百利最具有女性氣質,而米迦勒作為初代天使之首,多多少少還是比旁人平添些英武之氣。

他正看到激動處,心緒起伏,感慨萬千,恨不得一頭鑽進故事裡,與主人公會面,在最後的大戰前夕将他們攔住,警告他們即将發生的不幸,卻忽聽得有人敲門。

他合上書,起身去開門。門外站着那個長着約書亞面孔的黑發青年,朝他微微一笑,笑容甜美卻有些生硬。

崔斯坦僵立在門口半晌沒有說話,身體也沒有讓開請他進屋。

“養父,我來找你,是不歡迎我麼?”他無辜地問。

崔斯坦這時候才微微回過神來。眼前這人雖然長得和約書亞一模一樣,可他就是無法把他當成約書亞一樣親近。額角有一根血管在隐隐跳動,胸膛裡心髒似乎被揪起一角,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受,壓得他喘不上氣。

他盡力平淡地答:“請回吧,我沒有什麼話要同你說。”

眼前的人卻忽然消失,化作一團煙霧,緊接着,他那與約書亞音色一緻,隻是像被放進冰箱急凍過的嗓音在崔斯坦背後炸響:“你教我的待客之道可不是這樣的。”

他一回身,那人正站在公寓中央,細細打量着四周的陳設,目光掃那兩張并在一起的床時,不由得一頓,随即化作嘴角一抹挑釁的笑。

崔斯坦趕過去擋在他面前:“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卻優哉遊哉地轉身,走向那張鐵藝小茶幾,拉開椅子坐下,手指在桌上微微地點着:“不給我倒杯水嗎?上次你們來我家的時候,我可是綿盡地主之誼的。”

崔斯坦走進廚房去給他接了杯水。

玻璃杯遞到面前,他雙手接過,捧在手裡小口小口地啜,仿佛這不是寡淡無味的清水,而是什麼瓊漿玉釀。

俄頃,他擡頭天真無邪地問:“養父,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崔斯坦不解:“我為何要生你氣?”

“因為我殺了你呀?”

崔斯坦:“……啊?可我分明是在迷宮海裡淹死的。”

他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往下道:“殺死你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你求我給你的仁慈,你還記得嗎?”

“我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我的船在迷宮海裡遭遇風暴,船翻了,我被倒扣在船艙中無法逃生,才淹死的。你為什麼說是你殺的我?”

他搖了搖頭:“你所說的隻是表象。你是‘不死之人’,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殺死你,冥海的風暴也不行。你被剝奪了死亡的權利,隻有将它交還于你,那尋常的海難才能置你于死地。”

崔斯坦用了好一會兒才消化這些信息,搖搖晃晃地在椅子上坐下。

“我是‘不死之人’?你的意思,是你把‘死亡的權利’交還于我?”

他點點頭。

“這難道不是件好事嗎?”他傾身向前,手掌覆在他的膝蓋上,“還是我又理解錯了?這不是你想要的?你天天在我面前尋死覓活,我為你做的那些都不放在眼裡,讓我為你痛苦。我還以為隻要我答應了你,你就會高興呢!”

崔斯坦拂開他的手:“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是‘不死之人’?‘不死之人’怎麼可能是我?你騙我!不,這不可能……”

他像失心瘋一樣抱着腦袋絮絮叨叨,劇烈的頭痛忽然向他襲來,迅疾如一陣狂風。

約書亞的聲音像把冰錐那樣刺破他的癫狂刺進他的耳膜,帶着徹骨的寒意:“我為你放棄了本心,努力變成他的樣子,你卻總嫌我不夠好。”

他動作奇快,手指在水杯中輕輕一蘸,帶起一串珍珠似的水花,朝他面門一彈。

崔斯坦眼前忽然豎起一道水霧凝成的牆,隔着朦朦胧胧的水氣,他看見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四周的環境似乎是那間山上小屋,簡樸的木質家具,屈指可數的陳設……

他左手拿着一把小刀,右手袖口卷至手肘,手臂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刻痕,就像被困荒島的人為防止自己失去神志,在石壁上刻下的計時符号,有的已經愈合,隻留下微微隆起的疤痕,有的愈合了又被劃開,像是田壟上新鑿的溝渠,流淌着深紅的小溪。

他擡起左手,袖口滑落,露出一段小臂,也有和右手一模一樣的傷。他眼都不擡,直接用小刀在手臂上又劃一下。

這一刀歪斜,橫跨了許多傷疤,鮮血湧出,像一條紅色的緞帶,沿着手臂的弧度,一圈一圈地纏繞下去。

他似乎感覺不到疼,割開手臂的時候眉都沒皺一下。此時靠進椅背,閉上眼,任手臂自然垂下,溫熱的血液淋淋灑灑流了一地。

窗外山光西落,池月東上。他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任時光和血一起沉默地溜走,隻餘下一具空殼,卡在不生不死的狀态。

小屋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那個黑眉黑發,卻長着和約書亞一模一樣五官的年輕人走進來,手裡提着一桶從林子裡挖來的草皮。

“你看我找了這麼多!一會兒我把它們鋪到上山道兩旁,我們就有自己的花畦了——養父!”

手裡的塑料桶訇然墜地,一塊塊精挑細選的草皮撒出來,分崩離析,像被絞碎的天鵝絨。

椅子上的人擡起頭,毫無血色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反正死不了。”

他跪在地上托起他的手臂,傷口深可見骨,然而血卻已止住,就像有人從裡面給他上了止血粉。他抽回手臂,匆匆放下衣袖遮住傷口。

“你為什麼又傷害自己?”黑發約書亞責備地仰望他,“你是存心想讓我難過嗎?”

崔斯坦卻隻是盯着牆,眼裡無光,像幹涸的枯井,張着漆黑的口,空洞地望向天空。

“你讓我死吧。”他低聲說。

“你剛說了什麼?”

“讓我死吧!”他忽然轉向他,聲音陡然拔高,帶着哀求的顫音,“你不是告訴我你有掌控生死的能力嗎?求求你,讓我死吧!祂是不會回來了,對嗎?因為你來了,祂就回不來了。我已經等了太久,在沒有祂的世界。我再也撐不下去,讓我死吧……”

“你會要求祂為你做這種事嗎?”黑發的約書亞強忍着眼中憤怒的淚水,“你會要求祂殺了你嗎?為什麼對我你就忍心提這種要求?難道我在你眼裡就真的那麼無可救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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