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季每撥動一個立方體，空間就變幻一次。有些坍縮成一條時間軸隧道，有些則碎裂重組成蠕動的密碼符文。

“還有加密……草！”他煩躁的揉着自己的頭發，像發狂的野獸。

突然，外面樓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腳步，又像很多人在搬東西。聲音還越來越近。

周季死盯着電腦屏幕，眼神從狂躁逐漸平靜。

路卡斯走到門口。

樓道兩端，磨磨蹭蹭的湧上來一群笨拙的僵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各異，身上大都穿着生活的常服，也有幾個穿着制服，隻是那衣服基本都又髒又破。

這些僵屍眼神渙散，面容幹枯。部分潰爛的身體露出暗紅的肌肉或森白的骨頭。有些嘴唇已經腐爛脫落，裸露的牙床上挂着腐肉。

路卡斯趕緊回撤，并鎖上房門。

他呼吸急促，檢查了一遍自己帶的銀質彈夾，隻有不到二十顆子彈。

林寶青還沒有帶銀制裝備的習慣，她隻有一個普通的彈夾。

周季此時一屁股坐在地闆上，旁邊扔着筆記本電腦。

僵屍來襲的消息，讓他隻是稍稍轉動了一下腦袋。

似乎都在意料之中。

僵屍在房間附近，停下了。

兩個高大的男人，跟剛才擊斃在客廳的那個東西像複制品般一模一樣。

他們穿過僵屍，後面跟着一個容貌嬌豔的女孩。

是照片上，周季的妻子，蒂娜！

其中一個男人走進屋裡，連神态和說話的聲音都是一樣：“時間到了，周先生！”

“蒂娜……”周季坐在地上，沒動，愣愣的看着從門口翩然而至的女孩。

她穿着一襲象牙白的蕾絲長裙，領口和袖口繡着精緻的花紋，淡金色的長發如絲綢般垂落。

她的美，不張揚。隻是，淺藍色的瞳孔裡飄着一抹淡黃。

蒂娜笑起來眉眼彎彎，分外的甜：“親愛的，主在等我們！”

“不！”周季搖頭，“我沒有成功。我兩次都沒有成功……沒有路可以走了……”

另一個男人也站到了門口。

蒂娜走到周季身邊，朝他伸出手：“要走的路，自然有主指給我們。”

周季擡起頭看着自己的妻子，眼裡泛着淚花，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站起來，拉起蒂娜的手：“好！”

然後對着門口的男人說：“我絕不食言，等我拿點東西！”

說完，他就把蒂娜拉進了卧室，甩手關上門。

進屋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一把鋒利的尖刀紮進蒂娜的脖子，再進行麻利的切斷。

鮮血噴了周季一臉。

身上的衣服染成腥紅。

蒂娜的五官開始扭曲，瞳孔迅速擴散成黑洞，身上紅潤白皙的皮膚馬上就像蔫掉的茄子，又皺又暗。

外面的人聽到異響，林寶青和路卡斯飛跑着撞開卧室門。

周季舉起尖刀，已經紮進了自己的脖子。

他握着刀柄，最後看了一眼林寶青，倒了下去。

林寶青震驚得愣在原地。

外面兩個大高個僵屍還是什麼的，也沖過來了，嘴裡嘟囔着咒罵的話。

路卡斯轉頭開槍防衛。

槍聲驚醒了林寶青，她也趕緊加入戰鬥。

普通子彈對這種大體格子，就像撓癢癢，隻有銀制子彈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其中一個速度不減，仍然伸出利爪，向路卡斯襲來。

眼看就要撕掉一片皮肉，林寶青毫不猶豫的撲到路卡斯身前。

她後背的血族守護印記，擋開了利爪的攻擊。

路卡斯繼續開槍，兩個大高個最後也倒在客廳。

林寶青站在路卡斯旁邊，看着屋裡躺着的幾個非人生物，松了口氣：“幸好！”

“嗯……”路卡斯被林寶青剛才的舉動吓了一跳。她從未跟他挨得這樣近，近到能感受到她的鼻息。

路卡斯的臉有些發燙，緊張到語塞。

大高個倒下後，外面的僵屍群開始躁動起來。

路卡斯推開客廳的窗戶，想看看有沒有逃生的通道。

全是鐵藝窗台，況且這座公寓少說也有五十年了，不能冒這個險。

林寶青和路卡斯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手槍，毅然決然的沖出房門。

大部分僵屍都發愣似的停了一下，再繼續朝前。

“等它們撲過來，再開槍！”林寶青朝樓梯一步步走去。他們要節省子彈。

然而，就像在聖比斯教堂的那晚，僵屍無法靠近她一米遠，它們不得不給她讓開了一條通道。

走下樓的過程中，他們發現，整棟樓沒有一個活人。

走出公寓樓，路卡斯松了口氣：“真是要多謝你的血族朋友了。不然我們能不能等到同事們趕來，還未可知呢。”

“對啊，他們怎麼還沒到？”林寶青語帶嘲諷。

她說着，拉上公寓大門，又從旁邊找了工具頂上，拽出幾根鐵絲開始捆紮着門把手。

“我來吧！”路卡斯湊過去，捏着鐵絲開始使勁。

忽然，一個黑影落在兩人身後。

路卡斯轉身時，本能的拔出手槍。

林寶青扭頭間，認出了敏西古裡。她的心髒在胸腔裡重重的一跳，血液沖上耳尖，燒出一片绯紅。

古裡是因為守護印記在危險中自動觸發的召喚，才趕來的。他的輪廓依然鮮明，眼眸裡也似藏着星辰。

在他揮手間，路卡斯的手槍摔出幾米遠。

“你還是這麼魯莽，孤身深入數百僵屍群？”古裡說着，瞟了一眼沾滿血腥味的汽車後備箱。

“你……怎麼來了？”林寶青聲音微微發抖。

“剛好在附近……”

“我身上的血族印記……”

她的話被打斷。

“你這警察，做得還有意思嗎？回去就辭職吧！”他的語氣很淡。

路卡斯聽不了這話：“你這樣說也太冒昧了吧！”

一股力量将路卡斯整個人釘在身後的公寓牆上。冰刃貼着脖子插進牆體，被傷口的鮮血染上紅色。

“住手！”林寶青驚叫。

冰刃融化成水，順着路卡斯的肩膀往下流淌。

路卡斯吓得癱軟的坐在地上。

“如果警察這個身份，終有一天會成為你的恥辱。即使這樣，你還是要為之奉獻你的忠誠嗎？”古裡的話語比寒風更刺骨。

“不會有這一天的！”林寶青咬牙說了一句，她明顯生氣了。

古裡一揮手，汽車後備箱猛然彈開。

金發女人從裡面滾出來。

“救，救我！”她張皇的看着眼前的幾個人，根本搞不清狀況。

“她已經被僵屍毒素污染了。”古裡說着，金發女人肉眼可見的被某種力量擰斷了脖子。她的舌頭從嘴裡掉出來，臉也變成了灰色。

“我會清理掉這裡！”他用粉末把金發女人化為飛灰。

清理完一切後，臨走前，古裡再次對林寶青說：“去做個普通人吧，别再插手這些事了！”

林寶青給他的，隻有倔強又無聲的沉默。

警察局的同事在一個小時後趕來，對公寓進行了封鎖、搜證。

兩人回到警局，要去找比爾，卻被告知比爾去了警司那裡述職。

晚上，林寶青拖着疲憊的身子躺在床上，手機的緊急提示音響起，是一封電子郵件。

發件人是周季。

她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把電腦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