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是個初冬難得的好天氣,太陽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
江蘭蘭一大早就跑到出租屋裡忙了起來。
她炸了三十個獅子頭,就拎着籃子,趕上了縣城前往王巷鎮的班車。
王巷鎮的車站,正在鄉政府的對面。
江蘭蘭一下車,就看到了王巷鄉政府的大門,以及大門旁邊那一行金色的大字:“王巷鄉政府。”
她拎着籃子走到鄉政府的大院子裡。
隻見院子裡是整齊的花圃以及一排排半新不舊的紅磚瓦房。
江蘭蘭心裡思量着,要怎麼樣才能見到林宇辰呢?
聽周海燕說,林宇辰是辦事員,那應該就在辦公室區域辦公。
可是,自己一個小姑娘,拎着籃子,總不能直接去辦公室找他吧。
那太莫名其妙了,現在的林宇辰,根本都不認識她!
她擡頭看了看太陽,天色已經快中午了。
這獅子頭,隻能是賣給鄉政府的人做午飯了。
好在,她們這裡的人午餐并不排斥面食。
要不,自己就在大門旁邊,賣獅子頭吧。這樣一來,林宇辰下班的時候,就會看見自己,自己再吆喝幾句,總能讓他注意到自己的。
想到這裡,江蘭蘭就回到了鄉政府的大門口。
然後,她在大門口花台邊的水泥台子上鋪了一張從門衛大爺那裡讨來的報紙,就在花台邊坐了下來。
想到很快就要見到林宇辰了,她的心不由得砰砰跳了起來。
她不由得想起了上輩子,跟林宇辰初次見面的情形。
那是剛過春節,二月二龍擡頭那天。
她剛在鎮上她表姐家裡喝過孩子六歲剃頭的喜酒,就被媒人拉着到鄉政府跟林宇辰見面了。
那天的太陽也很好,她和林宇辰在沙發上面對面坐着,統共也沒聊幾句話。
不過,她倒是記住了林宇辰當時模樣。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裝,裡面是一件手織的黃色厚毛衣。
他的皮膚很白淨,五官也很端正,身闆挺直,算得上儀表堂堂。
可是,跟趙光一比,那明顯還是差了。
憑心而論,趙光是她生平見過的男人當中,顔值最高的。
可是,皮囊背後的靈魂,也是最猥瑣不堪的。
當時,22歲的江蘭蘭哪裡能悟透這個道理,于是,她對林宇辰幾乎是視而不見。
見過面後,林宇辰就開始經常去服裝廠裡找她玩。
談天說地間,江蘭蘭發現兩人倒是有共同愛好,那就是都看了不少書。
都是鳳頭中學畢業的,農村的孩子,見識和視野都非常有限,唯一拓展視野的方式,也就是看書了。
再後來,她就順理成章地和林宇辰定了親,國慶節就結了婚。
“小鬼,小鬼,你拎着籃子坐在這裡,是在等什麼人麼?”門衛老大爺問。
江蘭蘭就說:“大爺,我這籃子是吃的東西,這不快到午飯點了嗎,我想在鄉政府裡賣點。”
“哎呦姑娘,你大概是外地人吧?”
江蘭蘭點了點頭:“怎麼了大爺?”
“我們這鄉政府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是不回家吃午飯的,鄉政府有食堂,食堂裡供飯。”大爺說。
江蘭蘭一愣:“那你們這所有的人,都在食堂吃飯?不出來了?”
“是啊!所以說,你要賣吃食也行,我們這也不管,也不限制,隻不過,你得拿到食堂門口去賣。你來得巧,今天啊,好多人在辦公室裡加班,要是平時,你周日來,恐怕人就要少多了。”
“那食堂在什麼地方呢?”江蘭蘭興奮了起來。
大爺出了門崗,用手指着院子裡的東南方:“你瞧,那個有大煙囪的房子,就是食堂和餐廳。
你就在餐廳門口叫賣就可以了,不能進去,那食堂啊,是别人承包的,是不會讓給你進去賣東西的。”
“謝謝大爺!”江蘭蘭忙拎起籃子,跑了過去。
到了那一排房子前,隻見牆上果然寫着“食堂”兩個大字。
餐廳的門倒是很先進的玻璃門,透過玻璃門,可以看見裡面不少人在吃飯。
江蘭蘭知道,這些有很多都是住在政府大院裡職工或者職工家屬,她們中午懶得做飯,就在食堂裡買着吃。想到這裡,她有些懊悔,今天是周末,她應該在工作日來,那樣食堂裡吃飯的人會更多,不過,林宇辰家不在這裡,即便是周末,肯定也是在食堂裡吃飯的。
于是,她就老老實實站在餐廳門口,看着吃完飯的行人一一從眼前路過。
她知道,裡面總有一個,會是林宇辰。
于是,她就站在路邊的一株玫瑰花樹邊,靜靜地等待着。
雖然是九十年代,可是,鄉政府的工作人員衣着依然整潔,到底都是坐辦公室的文化人,穿衣服的品位就是比農民強。
從食堂裡出來的男男女女,路過江蘭蘭身邊的時候,都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她。
江蘭蘭并不急着叫賣,她怕籃子裡的獅子頭賣完了,林宇辰還是沒有出來,那就沒法通過獅子頭來吸引他的注意了。
反正她這趟來,也不是為了賣獅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