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男男女女都各自尋歡,沒有人在意在一起跳舞的兩個人都是什麼性别,就算在意也無人置喙。性取向在這裡是自由的。
賀炤遵從本能地朝那人遞過去了自己的手。
牽起賀炤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攥住賀炤的手心時像是在握着什麼珍貴的珠寶,如他的聲音一般克制、有禮,又讓人舒服。
等男人一隻手牽起賀炤,另一隻手虛虛覆在他身後,二人準備跳舞時賀炤才想起,他不會跳舞。
“等一下,我……”
男人小聲而急切地問道:“怎麼了?”
賀炤紅了半張臉,幾乎要躲進男人的肩膀,小聲說:“我不會跳舞……”
男人笑了起來,說:“沒事,我帶着你跳。”
微風拂面,悠揚的樂曲再次在耳邊響起。男人帶着賀炤緩緩旋轉,賀炤突然第一次體會到了雙人舞的美妙之處。
在跳舞時,兩個人的身體都随着樂曲的節奏一起動作,他們仿佛就在這樂曲中來默契地放下戒備、彼此靠近,一起同頻共舞,共振的似乎不隻有靈魂。
等一曲結束,兩個人的額頭都在這夏夜之中覆了一層薄汗。
剛跳完舞,彼此挨得幾近,你能聽到我的呼吸聲,我能聽到他的心跳聲。他們一擡頭,一對視,還沒松開的手就傳遞出了對方灼人的體溫。
有一些事不需要再言明。
男人的額頭貼着他的額頭,呼吸緊咬着他的呼吸,壓抑着聲音沙啞問道:“和我走嗎?”
賀炤喘着氣,明明剛才跳舞并不激烈,可是他還是像是溺水一樣喘不上氣來,深呼着氣才說出一個“走”。
豔麗的玫瑰穿過黑暗,略過那些觊觎着他的人,被身邊的男人緊緊攥在掌心。
賀炤跟着男人走進了酒店,徑直坐着電梯來到了高層的房間。
他先開了門,進去沒有插房卡,因為握着房卡的那隻手一進門就已經被賀炤握住。賀炤從不知道自己還有如此放浪的一面,他穿着玫瑰色的外套在黑夜中像真化身成了豔鬼,攀附在今夜才見面的男人身上,貪婪且放浪形骸。
男人同樣是急切地,他脫下賀炤的外套像是打開一朵嬌弱的花苞。他感受到了懷中人輕微的顫抖,摸着他的後背柔聲說:“不要怕。”
賀炤壓抑着聲音中的顫抖,說:“我不怕,舒服。”
這下連他也恍了神。
他們是沒有過去,也不知道未來,就此一夜的關系。賀炤順着他的唇吻上去,兩個人都感受到了臉上面具帶來的冰涼觸感。
賀炤稍離遠了一點,撫摸着他的唇瓣說:“我想摘了你的面具,可以嗎?”
他說:“沒有開燈,摘了有什麼用?”
賀炤說:“我不看你,我想摸摸你。”
于是他帶着他的手摘掉了自己的面具。賀炤也一齊摘掉了自己的。
賀炤誠如他所說,用手去觸碰着他的眉眼,勾勒他五官的形狀,細細密密的摸,像是第二天就要畫出他的相貌一樣。
他覺得有點好笑,但是他也任憑他摸。
窗外似乎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屋内也變得氤氲潮濕。十指相扣的一瞬間,好像缺失的一角心髒再次找回。
他們在這一夜貪歡。
餘伯希難得一夜無夢地睡了一個好覺,他惺忪地睜開眼,看到依舊是酒店的天花闆後他立馬轉身去看身邊人。
然而睜開眼,床上隻有他一個人了。
餘伯希立馬起身,神經質地将整個套房裡裡外外翻了個遍都沒有看到那個人,也沒有任何那個人留下的痕迹。
最後一扇門被狠狠甩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就連餘伯希自己都沒有發現,昨晚那個和他共度一夜的人的突然離開,竟然會令他那麼生氣。
他甚至連他長什麼樣都還不知道。
昨晚他們全程都沒有開燈,最後也是各自去的浴室。
早知道,他就應該強行留下他的!
然而下一秒餘伯希冷靜下來後自問道,真的嗎?他真的應該留下那個人嗎?他們本來就該是露水情緣的,是一時的荷爾蒙的吸引。
他們的關系,本就該止步于此的。
窗簾被拉開,大片的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從高層的房間往下看,街道上的人渺小成斑點。
餘伯希想,就算賀炤此時站在樓下,這麼遠的距離,他可能都很難認出他。
畢竟,一别九載,是戀人也可以變陌生人的跨度。
餘伯希轉身低頭,卻看見了一枚掉落在角落的袖扣。
是昨晚那人衣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