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大驚失色,在桂詩情的掌風之下,如同一面斷了線的風筝一般,輕飄飄地落在了遠處。
她的嘴唇動了動,桑芷琰看清楚了淩雲的口型:你怎麼還活着?
什麼意思?
桑芷琰升上心頭的喜悅驟然凝結,變成了寒霜。
“師父?”她又出聲,小心翼翼地說道。
擋在她身前的女人轉過身來,那雙擔憂地看着她的雙眼,是桂詩情無疑。她容光煥發,眼底仿佛被點亮了一般,仿若盛了萬千星河。
她比記憶中還要耀眼。
桑芷琰心頭卻升起了一股無名的恐慌,她連忙抓住了桂詩情的手腕,确定了指腹之下的皮膚是溫熱的。
桂詩情屈起指腹,蹭了蹭桑芷琰的臉頰,笑道:“桑桑看起來很不一樣了。”
随後,她有些留念的收回手:“桑桑,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别亂跑。站在這裡等我回來。”
說完,她轉過頭,朝着淩雲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桑芷琰下意識上前了一步,又立刻停了下來。她已經17歲了,桂詩情竟然還像對待一個小孩一樣對她。她應該聽桂詩情的話嗎?還是追上去,和自己的師父共進退?
猶豫的瞬間,桂詩情和淩雲已經消失不見了。
就在這個時候,東面跌跌撞撞地跑來兩人。她們的裙擺浸透了鮮血,顯然在此界之中經曆了一場惡戰。
來的兩人是先前從桑府中派出去的兩名侍女。年紀稍大的那一名是瑞和提到過的斐玉,另一人面無血色,一隻胳膊捂在小腹之上,觸目驚心的鮮血從指縫之中滴滴答答地流出,叫做孟玉。
見到桑芷琰,她們都松了一口氣,齊齊道:“好險,幸好家主你沒事。”
桑芷琰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問道:“這裡是什麼情況?”
斐玉上前一步,回答道:“這裡是龔氏原址中的那個界。我們進來之前并不知道,此界中的時間竟然在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桑芷琰皺眉。
斐玉點點頭,一路狂奔至此,氣息仍沒能平複下來:“是的,一百年前,是龔氏剛遷居至浮遷的日子。”緊接着,她的眼眶一紅,聲音變得哽咽了起來,“現在還是前朝……龔氏全家都是修士,實力比我們好太多了……”
孟玉已經忍不住,無聲地用手背抹着眼淚。
“若不是遇到了桂長老,恐怕我們九人全部都要葬身于此。”斐玉深吸了一口氣,才将剩下的話說完。
桑芷琰沉默了片刻,嘗到了口腔中的苦澀:“剩下的七人,全死了?”
“死了。”斐玉低下頭,回答道,“不僅死了,還被做成了活死人。”
桑芷琰猛地皺眉:“活死人?”
斐玉點點頭:“是的,浮遷龔氏根本不是普通的龔氏,而是……西域宮家,其家族秘技就是煉制活死人。”
忽然,街上響起了一陣馬蹄聲,遠處的街道上空彌漫開青灰色的煙塵。
斐玉往身後看了一眼,立刻抓住了桑芷琰的手腕:“家主,随我來。新的輪回開始了。”
沒有等桑芷琰反應過來,她就猛地用力一拉,将桑芷琰拉入了身後的巷子深處。
樹影幢幢,桑芷琰的身子隐沒在陰影之中,隻能透過樹葉間隙看見一部分街景。在進入巷子之後,斐玉就松開了桑芷琰,靜靜地站在桑芷琰的身側。
昏暗的角落之中,寂靜得仿佛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馬蹄聲踢踢踏踏,逐步接近。
緊接着,那群人停在了巷口。
為首的那人騎在馬上,肌肉虬節,目光陰翳地掃過整條街道。桑芷琰的心咯噔一下,連忙後退一步,隐沒入街角陰影之中。
那人長着絡腮胡,身材高大,壓在高聳的眉骨之下的那雙眼睛是碧綠色的。
斐玉說的沒錯,浮遷龔氏根本就不是中原人士。
隻是桑芷琰對這段曆史知之甚少,根本想不明白出于什麼樣的原因,西域的一個龐大家族才會千裡迢迢定居中原。
就在思索的時候,為首的那人招了招手,身後的随從就松開了手中的繩子。一聲高亢的犬吠之後,五頭半人高的黑色獵犬瞬間朝着四面跑來。晶瑩的口水挂在它們的下巴上,它們長長的鼻子快速地抽動着。
而幾雙向巷子深處看過來的雙眼,竟然是血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