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尋辯解道：“可是良方平台有等級設置啊。我得完成很多低等級任務攢積分才能去接高等級任務。”

“因為它的目标受衆不是你這樣的工程師。”小虞老師說，“它是給原來從事傳統行業，被人工智能替代崗位的人設立的，她們可以通過良方平台循序漸進地進入新生産力時代，學習無法被人工智能替代的技能，從事人工智能無法替代、或者成本較高的工作。然後在這樣的環境中，找到自己的定位。”

姬尋心裡不以為然，但是沒表現出來。

至少她認為自己沒表現出來。

她轉了轉腦袋，若無其事轉開話題：“小虞老師，你有沒有感覺車身有點……飄？”

“這你都能感覺到？我還特意開了穩固模式呢。”小虞老師說，“出園區沒多久就又刮風了，我們現在在高架上，橫向風蠻厲害的。”

早上天氣預報8-9級大風。

“待會兒我把車停到你們小區，送你回家吧。你這小身闆。”

姬尋伸手摸到小虞老師，捏捏她胳膊，随後做了個秀肌肉的動作，“你好意思講我？我還有二頭肌呢。”

“喲喲喲，真厲害。”小虞老師極其言不由衷地誇贊，“天天在家撸鐵呢？”

“那得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姬尋說，“小虞老師不用送我回家了，待會兒在小區過去一點的十字路口放我下來就好了，我約了朋友。”

“這麼大風天約朋友在外面？是你幫忙打抱不平的朋友嗎？”小虞老師幽幽感慨，“朋友都能讓你頂風去見，你天天喊李博是你偶像，李門萬歲，李博真到了你又躲着不見。”

“偶像是什麼，偶像是隻可遠觀，不可亵玩的存在。”姬尋一本正經地說，“哪天如果小虞老師要見我，我肯定也不管風吹雨打，千裡來相會。”

好賴話說盡，就是不讓小虞老師送她到家。小虞老師拗不過她，最終還是把她放在了指定的位置。

下車後，姬尋終于松了口氣。

小虞老師人很好，就是太好了。

所以有些事情，她不能讓小虞老師知道。

姬尋小時候被人叫過天才，她知道真正的天才是什麼樣子，知道天才那可怕的洞察力。

她不敢近距離接觸李博，怕李博發現她的小秘密。

她也不想讓小虞老師發現懷瑾的秘密。

大風威力超出了姬尋的想象。

8-9級風真不是吹的，是摧的。

下車還好，過斑馬線時，姬尋險些沒被側面襲來的風吹出去。她憑借頑強毅力和盲杖的抓地力站穩了——邵琅鼓搗了一下午，給盲杖加裝了穩固插件。

别說，效果還挺好。

過了斑馬線，姬尋正好聽到小馮便利店的“歡迎光臨”。

她考慮要不要順便去便利店買點零食，明早給自己加餐——實在吃夠了水煮雞蛋白饅頭。

姬尋還想給祁懷青發信息，問問琨喜公司有沒有再聯系她。

幸好她在路口猶豫了一會兒。

就在姬尋循着印象向便利店走去時，她聽到斜前方一聲巨響，好像什麼東西倒了，而且撞上了便利店的玻璃。

頃刻間，四面八方的聲音向姬尋撲來。

尖銳刺耳的刹車聲，尖叫聲，貨櫃碰撞倒塌聲，樹枝碎裂聲，呼嘯的風聲……

一切一切。

姬尋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離開便利店區域，最好找到避風處。

但不知是風太大還是飄起的雨星妨礙了眼鏡攝像，她隻聽到“危險，請前往就近避險場所，請避免在露天環境停留”的警告，但卻不提示她應該往左還是往右。

不停有東西墜落、翻滾。

大風不停地撲向她，卷來一些東西，卷走一些東西。

邵琅為盲杖添加的插件固然有一定抓地力，但它畢竟是個臨時3D打印的小東西，支撐不了多久。

姬尋在大風中搖搖欲墜。

路口應該有梧桐樹或者花壇，再不濟垃圾桶也行，也能幫她定位。

可是她用盲杖四下敲打，什麼都沒碰到。

站在風口不行的，姬尋判斷了下方向，一手拄盲杖，一手扶眼鏡，頂風往左邁步。

她似乎聽到小虞老師叫她。

不對，照車速，小虞老師這會兒應該已經開到下個路口了。

周圍再次響起刺耳的刹車聲。

“沒長眼睛啊！不要命了！這麼大風往馬路上沖。”

這聲音是從斜前方傳來的。

姬尋連忙搖頭說對不起，轉身往後，打算回到原來的位置。

智能眼鏡在惡劣天氣原來會失靈，姬尋決定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寫反饋。

但眼下……

她應該哪個方向走？

扶杖四顧心茫然時，姬尋毫無防備地被一個充滿蘋果氣息的懷抱環繞了。

“我的老天鵝。這麼大風你在外面，不要命啦？”

說真的，每次聽到純正得宛如新聞播音員的口語，姬尋都很難把這聲音和一個高鼻深目的外國人聯系在一起。

歐理強勢挽起她的胳膊，往右——跟她原來選擇的方向相反，但應該是往家的方向。她踩上了熟悉的斑點路。

“我本來還想找到工作再來找你，但是我的工作被今天的大風吹飛啦！哈哈！”

小洋蔥的聲音被大風吹得有點變形，很難辨析她的情緒，因為這聲音聽起來太飄了，有種風中起舞的随性癫狂和激動……？

姬尋懷疑自己聽錯了。

“還好我來了，堅強地來了。”

小洋蔥發動喋喋不休攻擊。

“我想想，阿噗……什麼東西飛我嘴裡了。噗噗噗。”

姬尋摸了把臉，木然地告訴自己，臉上這點濕潤感一定是雨水而不是小洋蔥的口水。

“嗯……話說回來，這就叫……啊噗噗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失去一份工作，救你一臂之力。”

姬尋遲疑了下，想問：我應該說謝謝？還是……節哀？

聽起來，小洋蔥似乎沒想到到手的工作飛了有她一份功勞。

幾秒鐘後，姬尋意識到她不用講話。

小洋蔥就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雖然我很想做那份工作，也做了不少準備，被刷掉我很傷心，也很生氣。我跟你講哦。我真生氣，我生氣她們居然判定我用人工智能作弊。”

歐理一邊說一邊呸呸呸。

姬尋想讓她别說了，可是張不開嘴，她也感覺到總有東西往臉上飛。

“真是可笑。我如果用TS作弊，還需要參加面試嗎？如果TS幫我作弊。你說，那些所謂的人工智能體能比得上TS一個字節嗎？給TS當注腳都不配！”

姬尋茫然：“啊？”

姬尋憤慨不已：“就是，你都有「系統」了，還需要作弊去申請一份基礎崗位嗎？啊噗噗噗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