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好懷瑾了?”
姬尋原本沒想主動打開話題,但是小洋蔥在哼《聖母瑪利亞》,聽起來心情非常愉快,音色清澈、明亮、通透。
不止姬尋這麼覺得,路人也這麼看。
兩點鐘方向一對中年伴侶,九點鐘方向一位遛狗的阿姨,十一點鐘還有一位單腳支地的自行車騎手。
前面擺個鐵盆,搞不好還能收點零錢。
路人沒關系,反正她看不到。
但如果沒聽錯的話,斜後方八點鐘方向過來的是,馮姨。
相熟的街坊鄰居看到,總歸不太好。
聖母瑪利亞播撒完玫瑰的芬芳*,消失在雲端,小洋蔥轉過臉:“什麼?”
“你和懷瑾處得蠻好嘛。”
姬尋不想重複問,未免顯得斤斤計較,好像她很在意懷瑾和小洋蔥蜜裡調油如膠似漆似的。
這種狀态對她理應有百利而無一害。
經過一天實踐,姬尋基本确定,小洋蔥與懷瑾和諧相處,她的生活質量必将大幅提升。
早餐有薏米粥、滑蛋和牛奶饅頭,午餐葷素搭配,有小炒肉、洋蔥肥牛、香煎豆腐、紅燒排骨,晚餐做了海蛎餅和河蝦,炖了魚頭豆腐湯,都是姬尋愛吃的菜,甚至還有下午茶和海苔小貝。
而且,懷瑾沒像往常那樣死守三餐規律進食的規矩,而是把飯菜放進保鮮盒,她随時餓了随時來吃。
懷瑾扮演好媽媽,那可當真無微不至,百依百順。
但往往隻在懷瑾心情特别好的時候。
為了以後有可能持續的高質量生活,姬尋不吝于分享經驗:
“懷瑾呢,你就得哄着她來,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要跟她說你最喜歡她,最愛她。晚上睡覺前也要跟她說晚安。這樣子,你就不會吃到奇奇怪怪的事物,不會穿奇奇怪怪的衣服。最重要的,不用聽奇奇怪怪的話。”
“懷瑾在哪兒?”說了一大堆,小洋蔥卻問了個沒頭沒腦的問題,“除了家裡,還在哪兒?”
“少打聽。”姬尋語氣冷淡下來,生硬地轉開話題,“你姐姐回你了嗎?”
“噓——”小洋蔥神神秘秘地噓聲,“在外面不要說你姐姐,就叫S。沒,S沒回我。她會不會屏蔽我了?事業型機器人……事業型女人就是這樣,沉迷工作,什麼都不管。”
姬尋不甚在意地“哦”了聲。
其實管了。
就在小洋蔥發信息後不久,她在網絡上的個人資料就被調取了。不過對方很謹慎,幾乎沒留下痕迹。姬尋一度懷疑是不是李博下場,轉念一想,怎麼可能,李博哪有這閑工夫。
不過,說不定……S真的會支付贖金。
别誤會,她沒有要綁架小洋蔥的意思。暫時。
“所以……和懷瑾說開了?”姬尋換了個問法。
“哄好”和“說開”,明顯兩碼事,不算重複問題。她不關心懷瑾和小女朋友的感情,她關心自己的生活質量。
“嗯!”
短促、有力、果斷,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的單音節,洋溢着無比的明亮和溫暖。
如同此刻的陽光。
今天天氣晴好,溫度适宜,無風無雲。
不過,誰知道呢,說不定就忽然刮大風下大雨撒冰雹。
兩人在路邊,等祁懷青開車過來。
祁懷青一向趕早不趕晚,姬尋也提前十分鐘出門。
因為小洋蔥和懷瑾說開了,懷瑾才支持她們去參加柯醫生的心靈療愈之旅,準備好了兩人份便當和零食,以及……
番茄蘋果汁。
單獨番茄汁姬尋能接受,單獨蘋果汁姬尋也可以,番茄蘋果汁……
姬尋把拎了一早上的保鮮杯塞給小洋蔥。
“這……我不能要。”歐理推回來,“懷瑾給你喝的。”
出門前,懷瑾叮囑小洋蔥:有保鮮盒也得盡早盯着小尋喝掉,不準倒,也不準幫她喝,讓我發現……哼哼,我給你喝芹菜苦瓜汁。
好一個濃情蜜意,有情人飲苦瓜甜。
姬尋嫌棄把水杯塞進背包側袋,忽然間煩悶得不行。
連帶地,對這次所謂的療愈活動興起不好的預感,她真的準備好進入人群了嗎?
“來了來了。”小洋蔥舉高她的手,興奮地晃了晃,“青青開了一輛好酷的車。”
誰準你叫青青的?
“等很久了嗎?”祁懷青的聲音在右前方響起。
“沒有。”姬尋甩開小洋蔥,聽聲辨位,準确無誤摸到後車門。
小葭似乎正處于新一天的開放階段,主動跟姬尋打招呼,“要熏。”
也沒漏了去副駕的小洋蔥,“辦心銀。”
“咳咳!”祁懷青冷不丁被小葭這一嗓子嗆了喉嚨,“小葭,叫小歐。”
小葭咿呀了聲,固執但明快地:“要魚,辦心銀!”
“她在說什麼?”歐理系好安全帶,好奇地問,她在副駕,聲音卻是向着後排座位。
“說你是……”姬尋頓了頓,往前排中間探過身,“你真的想知道嗎?”
“想。”
“朋友們,準備出發喽。”祁懷青發動引擎,同時試圖岔開話題,“今天是覺醒風暴之旅,從童年委屈到成年力量……”
姬尋冷酷地無視了祁懷青,忠實地翻譯:“變性人。”
“嘿,小葭。我不是變性人。”歐理說,“小姬驗證過了。”
“……不準叫我小姬。”
“……看見童年不曾被聽見的聲音。”祁懷青堅強地念完了療愈主題,但聲音越來越輕,“怎麼驗證的?“
“啊……”小洋蔥扭扭捏捏,“這個嘛……”
“青青。”姬尋用力一拍駕駛座靠背,巨大聲響成功震懾整車,車内瞬間安靜下來,“你剛才說主題是什麼來着?童年委屈?”
“是。”
姬尋坐回去,“這個主題小歐一定有很多内容分享,是不是啊,小歐。”
小歐或許有很多内容分享,但想分享的人也很多。
“童年不幸的人,這麼多嗎?”姬尋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