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兒負手身後,笑問:“不知哪位劍修願意稍小女子一程?”
陸無庸和方無棱一聽,立刻背過了身,往遠處走了兩步。
石無厭站到了喬無争身邊,憨憨一笑:“我法力低微,無法禦劍,而且身肥肉多,隻有六師兄帶得動我。”
顧子都斜立一旁笑而不語。
終是顧子期開了口:“上來吧。”
何歡兒喜不自勝,伸手去抓顧子期,毫不意外地,鄭無傷橫跳了出來——“有我在,你休想碰少主一下!”
“鄭仙長,莫非你願意載小女子一程?這會不會有辱你師門的門風?”何歡兒嘻嘻笑着。
“呸!誰願意了?我是為了少主,勉為其難!”鄭無傷兇巴巴地喝道,“抓住我,半路掉下去,我可不管!”
何歡兒雙眼往下一彎,雙手上舉薅住了鄭無傷的頭巾。“小龍陽放心,小女子是決不會獨自一人摔下去的。”
“你這個醜東西!還不放開!呀呀,疼!你找打是不是?”
顧子都戴上鬥笠,戲谑道:“無傷,你的禦劍術究竟如何,此番要見真章了。”
鄭無傷呲牙列嘴地大叫:“少主!為何非要帶上這個糟心的東西?”
“小龍陽,若是本姑娘不去,你又何必跟着去?你這次有機會下山,還不是沾了本姑娘的光?”
“你……”鄭無傷憋了半天,忿忿說出一句,“不許叫我小龍陽!”
陸無庸扭回頭,滿口極不耐煩:“有完沒完?到底要磨蹭到什麼時辰!這次要去的是鬼城!太陽一下山會兇險百倍!”
方無棱随聲附和:“八師兄所言甚是。”
“陸無庸,此番前去,定會在鬼城過夜,不然能查出什麼究竟?你若害怕,不如不去。”
“誰怕了?我……不想拖延時辰而已。”顧子都一說話,陸無庸頓時老實了。
顧子都側立顧子期身後,道了句:“堂兄,啟程吧。”
顧子期點頭,手持飛霜,随一道青色劍光飛向了天際。緊接着,顔色各異的劍光紛紛騰空而起,往北方疾飛而去。
何歡兒揪住鄭無傷的頭巾,緊緊閉着雙目,耳邊充斥着呼呼的風鳴,不時夾雜着幾句叫罵。
天風浩蕩,人世幽渺。
不曉得過去了多少時辰,七位劍修與一個凡人降落在一處山崗。
崗間林木蔥翠,道路沿着地勢高低起伏,向着南北兩方延伸,路上不見一個行人。
“還不放手!頭皮都要叫你扯下來了!”鄭無傷呲牙咧嘴地大叫。
“小龍陽,你的禦劍術練得不到家啊,晃得小女子頭都暈了。”
“你還有臉說!我頭皮疼了一路,沒掉下去全靠我平日勤于修煉!你為何非要抓我的頭巾?”
何歡兒邪邪一笑,佯裝無辜:“請問,小女子應該抓哪裡?對鄭仙長這副純陽之軀,小女子不敢放肆。”
鄭無傷一愣,瞬間紅透了臉,拿劍指住了何歡兒的鼻子:“師父說得不錯,你的确是人醜臉皮厚!”
“郝劍師到底說了小女子多少壞話?”何歡兒不由地擰起了眉頭。
顧子都應道:“我聽說,東山弟子這一個多月,耳根子就沒有一天清淨。姑娘的大名,早就傳遍了東山。”
“小女子初到貴門,就如此名聲大噪,實在惶恐,惶恐。”
陸無庸嫌惡地斜睨着她:“蠢貨!沾沾自喜什麼?郝師叔為了洩憤,東山弟子平白無故還挨了好多打,現如今一個個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那為何不見他們前來南山尋仇?”
“谷師姑在那裡坐鎮,誰敢去?”陸無庸不懷好意地望向了喬無争,“也隻有喬六師兄膽子大過天。”
喬無争懷抱長劍,木頭一樣杵着,并不搭話。
“陸仙長的膽子也不小啊,是不是?”何歡兒沖着陸無庸狂眨眼睛。
陸無庸一下子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說:“你……你不要胡說!我可沒有去過南山!”
何歡兒故作驚訝:“哦?這就怪了……小女子前夜撞見一隻通身散發香氣的四足獸,不是陸仙長帶來的?”
“原來林間偷聽的人是你!”陸無庸言出即悔,徒勞地按住了嘴巴。
顧子都劍眉一豎,瞪向了陸無庸,厲聲喝道:“陸無庸,你又夜闖南山!真是不知悔改!萬一傳到谷師姑耳中,你是否想過後果?”
“我……我是去尋貪香獸的!誰叫南山種着大片花田呢!貪香獸深夜跑出去吃花,我有什麼辦法?”
“混賬——!”喬無争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暴叫,“什麼孽畜敢吃有思姑娘種的花!我非把它拍成肉泥不可!”
何歡兒堵住耳朵,大聲說:“喬仙長莫急,那隻獸被打跑了,花沒吃成。”
喬無争圓睜虎目,伸長脖子朝着陸無庸竭力嘶吼:“管好你西山的畜生!”
“好了,六師兄息怒。”石無厭拽住他,寬大的手掌不斷拍打他的後背。
“花香獸是我姑母的靈獸,可不是什麼畜生,你嘴巴放幹淨些!”陸無庸眼中略有怯色,卻不甘示弱。
喬無争怒聲咆哮:“我管它是什麼獸!敢毀壞有思姑娘的花田,格殺勿論!”
方無棱湊近陸無庸,低聲道:“八師兄,他一旦犯起牛脾氣來,油鹽不進,你惹那份閑氣做什麼?不理他也就是了。”
陸無庸對喬無争“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諸位弟子,我們随少主下山來尋金匣的下落,應以大事為重。你們這般喧嚷吵鬧,若叫旁的仙門看了,成何體統?”
顧子都一番話,幾位劍修都垂下了頭。
顧子期順着山路北邊一指,道:“那邊空中隐隐漂浮着不祥的黑氣,當離鬼城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