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何意?”
“上回少主前去金州,前後遇到諸多兇險,其中尚有許多疑惑未解。我師父擔心……少主被人盯上了。”
“嗯,我明白。其實,我爹也有同樣的憂慮,因此才會吩咐我跟随堂兄前來,要我見機行事,不可涉險。昨夜回房後,我又勸了堂兄好一會兒,可是……”顧子都無奈地一歎,“堂兄始終不肯聽,執意要留下。”
一直默不作聲的喬無争突然道:“少主要留,留下便是,為何逼他?”
“六師弟,你的修為、法力、見識比我師父如何?”
“遠遠不如。”
“上回有我師父随護在側,少主依然落得一身傷歸來,養了一月有餘才勉強康複。萬一這次又有邪魔盯上少主,你我有幾分把握能護他周全?”鄭無傷語氣變得十分哀傷,“十年前的往事,你忘記了不成?”
喬無争黯然低下了頭,堅定地道出兩個字:“沒有。”
鄭無傷接着道:“近一年來,很多州郡的妖邪變得十分猖狂,各大仙門都有些疲于應對,我師父猜測這背後有巨惡妖人在推波助瀾。這修仙界說不定有大事要發生了。”
“我爹業已找四位護鼎劍師商議過此事,日後,鐘鼎山全境要加強巡邏,各大山門也會加派弟子守衛。今年冬至日,正值三年一度的劍祭,乃是我神劍門頭等大事,到時會有諸多仙門的貴客前來觀瞻,所有門人弟子皆需嚴陣以待,決不能出任何差池。”
話到此處,鄭無傷、喬無争和石無厭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顧子都,莊重地點了點頭。
“這回金匣遭竊,皆因我巡山不利,讓賊人有隙可乘。妖君頭顱乃是門主最為看重之物,若他出關得知此事,定會大發雷霆。堂兄這番也是用心良苦,他不願門主怪罪我爹和我,故而才急着下山尋回金匣。”
鄭無傷微微搖了搖頭。“失竊的金匣固然是門中至寶,但我神劍門英才濟濟,不乏可用之人,少主何須親自下山?他重傷初愈,應好生休養才對。”
“此事我爹本來是想瞞着堂兄的,怎奈還是走漏了風聲。堂兄執意要下山尋寶,我爹也勸不住。”
鄭無傷一轉頭,兩道目光如刀片一樣飛向了何歡兒,恨恨說道:“全怪這個見習弟子夜闖獸門,驚動了少主!”
何歡兒橫遭飛來怒罵,一口餅噎在了喉頭,好不容易艱難咽下,剛要出言駁斥,鄭無傷又扔過來一句:“少主在鬼城但有閃失,我會一一記到你頭上!”
“小龍陽,你講不講道理?小女子會夜闖獸門,乃是陸家的那頭香獸所逼,你怎能怪罪我一人?柿子專挑軟的捏是吧?欺軟怕硬,豈不是有損于仙修高尚的品德?”
“陸無庸那個卑鄙小人,我自然也不會放過他!”
鄭無傷一拍桌案,桌上的碗盤飛起了一尺多高。石無厭展開兩條胖胖的手臂,猶如猴子偷桃一般,迅疾無比地接下了每一件食器,安然放回了桌上,飯食絲毫沒有灑落。
何歡兒頗感驚詫,不由地拍起手來。
掌聲中,一聲叫喝從大堂門口傳來:“鄭二,你又在背後罵我!”
好巧不巧,陸無庸和方無棱恰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陸無庸,卑鄙小人這四個字就刻在你臉上,我不過如實描述,怎麼能叫罵人呢?”
“鄭二!平日裡我對你忍讓,你就以為我怕你是不是?你和你哥哥,不過是撿回神劍門的兩隻野狗!仗着成了冊上弟子,就成天擺出一副狗仗人勢的嘴臉,惡心誰呢!你應該像你哥一樣,夾起尾巴來做人!”
“陸無庸!你住口!”顧子都霍然站了起來。
鄭無傷怒不可遏,大吼一聲,一腳踢翻了桌子。
這一次,石無厭再無回天之力救那些碗盤,噼裡啪啦碎了滿地,不過,他還是接住了餘下的蒸餅,十分珍惜地塞到了懷中。
大堂中的幾個夥計見此情形,轉眼間閃得一個也不剩了。
鄭無傷和陸無庸幾乎同時拔出了長劍,拿劍尖指向了彼此,兩雙眼睛對着噴火,眼看便要同門相殘。
一襲白衣從半空飄落,立在了二人之間。
“劍指同門,該當何罪?”顧子期音似寒冰。
喬無争一個箭步,穩穩落到了顧子期身側,雙臂環抱着一把碩長無比的長劍。他目不斜視,眼神堅毅,猶如天将臨凡,不怒自威。
鄭無傷面有慚色,微微低下了頭;陸無庸眼中含怯,目光遊移不定。
顧子期冷聲斥道:“還不把劍收起來!”
鄭無傷率先收劍回鞘,垂首緻歉:“無傷莽撞,少主恕罪。”
陸無庸慌不疊地收了劍,臉色時青時白,卻又不肯服軟,梗起脖子一句話也不說。
“你二人随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