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遠些!”
鄭無傷的叱喝才出口,隻見顧子期微微向後一仰,唇間溢出了一聲低吟:“呃……”
“鄭二師兄,不可動氣,真氣一亂,會傷到少主。”
“少主恕罪!無傷冒失了!”鄭無傷立刻閉住雙眼,凝神聚氣,護住了顧子期的丹田。
何歡兒不敢再行打擾,追上常青,護着孩童上了橋,進到了城牆上的磚樓裡,大頭和啞巴早已等候在其中了。
孩童一進屋,陸無庸就收了羽傘,把懷中兩個小童往牆邊一放,不言不語地往門口一坐,望向了雨中的亭子,目光略顯幽怨。
啞巴乖巧又懂事,幫着常青安置孩子,忙前忙後。
大頭嫌孩童吵鬧,趴到窗邊,興沖沖地大叫:“這城樓子下面就是北城門,出了北城門不遠就是水碼頭,快來看呀!”
何歡兒扒住一個窗口,伸脖子向遠處眺望,果然,離城門不到半裡,有一個不小的碼頭,附近河中泊着三艘大船,十幾條小船。河岸上植滿了垂柳,枝葉依依,随風撫雨,宛然一幅怡人的春景圖。
隻是,并無人迹。
“大頭,你不是說有義社的人守着碼頭嗎?怎麼一個人影子都沒有?”
“下着雨,傻子才站外面!肯定窩在船艙裡賭錢呢!”
常青憂郁地歎了口氣:“看天色,這場雨恐怕要下上好一陣,也不知天黑前能不能出城。天一黑,這城裡可就不安生了。”
何歡兒坐到她身邊,呵呵一樂:“阿青,有神劍門幾位仙長在此,你何必犯愁?實在不行,門口那位陸仙長還能變出絢麗的鳥羽毯子,肯定能把這些孩童送出城。”
“麻臉醜女,少做夢了!就這幾步路,也值得我喚出羽毯?”陸無庸回頭,眼中恨意滿滿,“你敢上我的羽毯,定叫你摔得面目稀爛!”
常青湊近何歡兒,聲音低不可聞:“阿歡,他是不是與你有什麼仇怨?”
何歡兒對她耳語道:“他有一回出醜,恰好被我撞見了,你懂的……”
常青頓時心領神會,朝她抿嘴一笑,擡手捏住兩邊的臉皮,又是搓,又是拽。
随後,兩位女子前仰後合地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屋中滾來蕩去,惹來了一群孩子的注目。
陸無庸回頭,嫌惡地瞪了二人一眼,站起身步入了雨中。沒走幾步,卻慌張地折了回來,躲到了牆後。
“弓箭手圍住了亭子!像是義社的人!”
何歡兒吃了一驚,奔出門口,隻見橋對面八個大漢一字排開,彎弓搭箭對準了城樓。不遠處,一群赤膊漢子環列兩層,圍住了台上的白亭子,一個個都手挽弓箭,怒目橫眉地伫立在雨中。
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跨上橋頭,沖着城樓厲聲叫喝:“偷孩子的歹人!速速把人交出來,不然叫你們都變成刺猬!”
何歡兒心裡直突突,強裝鎮定地問道:“各位好漢可是義社的人?”
“是又如何?”橋頭的壯漢聲如雷鳴,自帶回響。
一聽果真是義社的人,何歡兒松下了半口氣。雖說義社是黑是白模棱兩可,不過從城關上所見的義社成員來看,他們都是俗世凡人,不擅法術。
同為凡人,她尚可一搏。
她恭敬地笑道:“這位壯士,偷孩子一事,恐怕是個誤會。”
“我們并非歹人,乃是仙門修士!”陸無庸從門口伸出了半個頭,“這些小……小童是我們昨夜從歹人手上救出來的!”
橋頭的漢子環眼一瞪,大小賽過銅鈴:“修士?修行人僞善惡毒,沒一個好東西!我義社專殺此等敗類!是不是,兄弟們?”
“是——!”
十來名壯漢的齊聲高呼,響徹天地。
陸無庸立即縮回了腦袋。
“壯士,這人分善惡,修士自然也不例外,怎麼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我們的确不是壞人,不信的話,有人可作證。”她回頭朝屋中大喊,“大頭,啞巴,你們出來!”
何歡兒的呼喊如石沉大海,無人回應。
常青無奈地指了指樓上:“他們一聽義社的人來了,就跑到上面去了。”
何歡兒忿然盯了一眼樓上,壓下火氣,換上一副笑臉,轉頭對着那漢子道:“這位壯士,有話好說,還請先放下弓箭。你看,都把孩子吓哭了。”
“廢話少說!除了那些娃娃,這樓子裡有幾個大的?”
大頭的話音從二樓傳了出來:“回禀趙四哥,有三個!一男兩女!”
何歡兒指着樓上大罵:“兩個鬼東西,就會見風使舵!回頭找你們算賬!”
這位趙四哥把一揚手,高聲斷喝:“你們三個大的,雙手抱頭,給老子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