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沒辦法調場了?隻是從迷宮變成了黑塔,隻要不使用融合匹配的,應該還是可以的。”林賽問。
“嗯。”他沒怎麼猶豫,聲音淡淡的,“我說了,我精神圖景不穩定。就算不是迷宮了,也不能拿一座亂掉的塔去跟别人匹配。”
“那之前跟你約好要一起去星際實習的哨兵呢?”
“托您的福,大小姐,取消了。我已經賠了他2倍的違約金了。”
剛進門,林賽肩頭盤旋着的黑肩鸢就不安分起來,眼睛死死盯着那袋燒烤。此時,更是直接跳到了桌中心。
艾倫一把拎住黑肩鸢的脖子,像拎一隻小賊:“别饞——這是人吃的,不是鳥吃的。”
然後他把一串烤串遞給林賽:“你自便啊。”
林賽一邊咬着串,低着頭說:“那現在,隻能和我匹配了,不是嗎?”
“說不好呢……你隻是塔的誘因,不意味着你能再次和塔融合得很好。”
“對不起,我會付你更多的錢進行補償。”
“你哪來的錢?問你表哥借嗎?”
“你不用管。我會對你負責的。”
艾倫哼了一聲,咬了一口土豆片:“你對幾個向導都這麼認真?難怪你表哥每天追着你跑,也是想讓你對他負責嗎?”
林賽假裝沒聽見這話,說:“上次匹配,是我狀态不好……也許,再來一次,會不一樣。”
她不太确定自己是想替他找回場子,還是替自己。
艾倫沒說話,神情有點遲疑。半晌,他問:“……你确定現在就試?”
林賽看着他點頭。
“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但還是提醒你。不管是提高你的匹配度,還是恢複我的圖景,很可能都需要打敗埃徳蒙才能實現。雖說打不過的話可以跳塔,但不一定每次都能抓住時機。”他語氣平靜,“如果失敗,我們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跳的時候,别松開我的手。”林賽走過去,坐到了他對面。她伸出手,和艾倫掌心相貼。
這一次沒有神經中繼器,也沒有生理監測,隻有一台匹配度評估儀——所以肢體接觸是唯一啟動匹配的方法,也是最便捷的方式。
意識瞬間墜落。
起初是林賽熟悉的海灘,潮濕的海風帶着鹽和陽光的味道,在她發梢輕輕掠過;但還沒來得及站穩,景象就開始塌陷,一道裂縫撕開金色沙灘,森然的黑色森林拔地而起——
她知道這是艾倫的部分,那個由森林包圍的黑塔。艾倫不在她附近,于是她朝森林走去。
林賽發現他時,他已經站在黑塔廊道邊,神情疲憊,問:“你真的确定還要進去一次?”
林賽沒有回答,隻是深吸一口氣,走向入口。
埃德蒙·賽默飛世爾再次出現——像上次一樣,臉上帶着永遠的漠然。他更像一段殘留的意識程序,攻擊精準而緻命,語氣冷酷:“你們不該進來。”
戰鬥爆發。
林賽與艾倫試圖分進合擊,卻依舊敵不過。對方仿佛能看穿他們每一次思維路徑的波動,每一次意圖構建都被提前切斷。
他們再一次,從塔頂一起跳下。
瀕臨解構的精神圖景強制脫離,林賽猛地睜開眼,仿佛從冰水中掙脫出來,胸口劇烈起伏。
艾倫坐在她對面沉默,面色蒼白。他們誰都沒說話。隻是短暫地喘息,然後再次握住彼此的手。
第二次,躲開了埃徳蒙,直接跳塔了。匹配度57%,增幅聊勝于無。
第六次,還是跳塔。匹配度60%。
第七次,連塔頂都沒上去,到一半就跳了。匹配度58%。
第八次。林賽開始眼神發直,匹配時連圖景都構不清了,陽光和海面開始像拼貼錯位的幻覺一樣抖動;艾倫隻是機械地重新坐回原位,任憑連接建立,又坍塌。
等他們終于強制解除共鳴時,靜音室内的信息素已經濃烈到空氣淨化裝置都無法徹底清除。鸢尾花的味道仿佛飽和到了液化的程度,帶着一種尖銳的、無聲的崩潰信号。
艾倫皺了下眉,猶豫地看她:“你要不要……用點穩定劑?”
林賽臉色蒼白:“不用。我……隻要躺一下。”她還是拒絕依賴任何藥物。
她靠進沙發的靠背,甚至沒等艾倫移開目光,眼睛已經緩緩閉上。
艾倫站在原地看了她幾秒,有些尴尬地别過頭。他本想提醒她收一收信息素外溢,實在太沖了——但發現她已經秒睡過去。
他悄悄掏出光屏,在系統裡預約了隔壁的靜音室。然後輕手輕腳離開。夜裡沒再回來。
第二天是周六,校内的人工光源時間調控推遲了一個小時。艾倫起得晚了一點,從隔壁房間出來,走廊靜悄悄的。
然後他看到光屏彈出紅色警報。
鱗粉潮來了。
校方發布緊急封控,所有學生3日内不允許出校,7日内出寝室需佩戴過濾面罩,空氣循環系統切換為全密封模式。
艾倫心裡一緊,立刻去敲隔壁靜音室的門。
沒人應。
他發現系統顯示該房間未預約,于是推門進去,看見沙發上那片壓痕還在,空氣中還殘留着鸢尾花信息素的淡淡氣味。
林賽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