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米蘭達,她已自門口步入,身後跟着全副武裝的支援人員。
她朝安東尼奧點了下頭,随即一揮手,幾人立刻上前将馬爾桑反扣在地,戴上抑制手铐。另有幾人留在樓下,将馬爾桑殘黨們一一帶走,進行治療和關押。
混亂很快被平息。
“解毒劑呢?”米蘭達邊發号施令,邊掃視現場。
“在這裡。”艾倫喘了口氣,轉頭應答,“我們已經找到了。”
米蘭達立刻調派人手攜帶便攜冷箱上樓取藥,醫務人員随即展開急救和藥物分發。
他們被簇擁着撤離小白樓,與此同時,那些被迫服藥的女孩開始一一被确認、登記、輸液、觀察。
“你們辛苦了,這值得一個滿分。”米蘭達輕聲說,“我也不用再擔心被免職了,說不定還能晉升呢……”
她打開便攜終端,調出采證程序,指揮現場成員火速采集血樣、殘留藥品、監控錄像、現場通訊記錄……
幾台無人機升空,環繞宅邸快速拍攝。
所有信息同步傳輸,分别發往C星、A星、Q星和M星的對接人郵箱。
“菲利普·馬爾桑以及勾結者已被控制,罪證确鑿。”米蘭達對終端冷靜地說道,“這是一次有組織的以實驗為名的人體藥物非法試驗,我們會将真相送達星際法庭。”
馬爾桑掙紮着被拖走,盡管被艾倫揍得鼻青臉腫,但嘴裡還在叫着:“你們不能這麼做!我有貴族豁免權!你們知道我家是誰嗎——”
沒人再理他。回應他的是精神力抑制器啟動時低沉的嗡鳴聲。
救護車的車廂内悶熱而嘈雜,D/E組的成員們擠成一團,幾位醫護人員正逐個為他們檢查生命體征和精神波動,忙得不可開交。
幾人卻嘻嘻哈哈地遞着能量飲料和能量果凍,有人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盯着旁人的繃帶纏法評頭論足。
秋杉渾身是傷卻笑得最歡,不斷念叨:“我第一次親手把壞人打倒!不是訓練!是真人!”
“啧,你嘴角都裂了,還在這兒笑呢?不痛嗎?”醫務人員遞給她一片創口貼。
“榮耀的傷口!”秋杉挺胸。
相較之下,艾倫和安東尼奧幾乎是完好無損地坐在角落。
安東尼奧靠着車壁,懶洋洋地喝果凍,神情自若;艾倫低着頭,讓醫護人員清理他手上的傷口。
“哎?艾倫你的手關節都磨破了,怎麼弄的?”孫萌天好奇地湊過來。
艾倫沒說話,隻是皺了一下眉。
“别問了,”安東尼奧撇撇嘴,“他打人打太用力,拳頭都沒來得及緩沖。全是揮拳留下的。”
“真的假的?”
“天啊,這也太狠了。”
“你原來是這樣的人嗎?”
艾倫輕咳了一聲,似乎想解釋,但又閉上了嘴,把頭别過去,問後座的醫務人員:“林賽怎麼樣了?”
林賽傷得最重,被安置在救護車後端的單獨床位上護理。
後座傳來醫護人員的回應:“她情況穩定了,解毒劑起效很快,隻是身體還沒緩過來,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林賽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氧氣面罩微微起霧,手臂上分布着淤青和擦傷。她身上蓋着薄毯,但仍能看出右肩上包紮得厚厚的一層紗布,隐約滲出一點血痕。盡管已注射了解毒劑,她的身體仍然在同藥物殘餘的副作用作戰,她面色蒼白,眉頭緊蹙,似乎還未從幻覺與痛楚中脫離。
艾倫越過救護車的隔離網,看着她沉沉昏睡的模樣,想起了一小時前——
起初,在與林賽的鍊接狀态下,他感應到了一絲輕微的波動,像是水面上擦過的羽毛,轉瞬即逝。他以為她的狀态還算平穩,甚至一度覺得她正在掌控局勢。但越是平靜,他的心就越發沉重——林賽從不是什麼“平穩”的戰鬥者。在他們的融合态裡,她曾在與埃德蒙的交手中,為了“留住一口氣”,主動加強痛覺,以此激發身體的反應和精神的強度。
如今卻毫無起伏,太不尋常了。
他開始懷疑,她不是沒事,而是切斷了譬如痛覺這類最容易引發精神波動的感官輸入。痛覺,是大部分向導最容易捕捉的信号,一旦被人為封鎖,鍊接中幾乎不會有任何超出阈值的精神波動傳出。
直到他沖上樓的那一刻,這個猜想被驗證了。林賽的精神場驟然炸開,如烈焰穿腦般對他造成了影響。他立刻明白了——
在與馬爾桑交鋒的最後幾分鐘,她終于重新開放了痛覺,為了讓自己在處于下風時保持亢奮。
她明知那樣會被他自己感知,卻還是解除了痛覺封閉。
那麼強烈的精神波動……她該有多痛啊……
艾倫幾乎不敢回想,她是如何一個人,靠着封鎖痛覺來拖延時間,最後又不得不重啟痛覺,隻是為了讓自己在交鋒裡保持清醒。
“放心吧,她比你想象得抗打得多,”救護車後端的醫護看他臉色鐵青,安慰他,“這一身傷看着吓人,但沒有内出血,也沒骨折,等身體代謝完成,睡兩天就能醒了。”
艾倫點點頭,卻沒說話。
我應該早點察覺的。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