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老師,”單書奕把手機的草稿遞了上去,“這是我的草稿。”
老師盯着單書奕的草稿,不時擡頭與畫架上單書奕打的框架對比。
莫秉秋手中的dv還在播放着記錄的内容,右上角的時間還在不停向前跳躍。
“陳衍,把你的草稿和參賽的畫拿過來。”老師扭頭跟左前方的人說。
單書奕有些不明所以,直到他看到了陳衍手上的畫。
也顧不上失态或者其他的什麼,單書奕沖到了陳衍的面前,“你為什麼要抄襲和破壞我的畫!”
陳衍暗暗嗤笑了一聲,卻在老師和周圍人看向他的前一秒收斂了起來,裝得一副委屈又茫然的表情。
“書奕,你這幅畫還在打框架,可我這幅的完成度已經很高了。”
“而且我的風格和你的風格完全不同,我這幅畫也都是飽和度高的鮮豔色彩,哪來的我抄你的說法。”
“再說了,”陳衍瞥了眼單書奕的畫架,又看向老師,用着不大卻正好能讓老師聽到的聲音說:“我都還沒說你抄我呢,畢竟我們之前還是好朋友。”
“我确實和你的用色習慣不同,”單書奕的胸膛劇烈起伏,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指着陳衍畫中的一片雲“但是這裡,這片雲的畫法并不是常規的,你猜為什麼?”
陳衍下意識想去看他指的位置,腦袋伸到一半又強制縮了回來,“藝術創作是講究創新的,再說了這是參賽作品,更要講究打破常規。”
“我平時喜歡在畫作的人物裡藏自己的名字首字母,可這次我藏到了風景裡,就在這片雲。”
“當時我不小心蹭了一抹黑色顔料到這裡,後來我把它加工了一下,成了一片藏着M這個字母的烏雲。”
“雖然你把這裡的顔色改掉了,可是藏字母的這朵雲的模樣紋絲不動。”
“繪畫的習慣很容易固定,據我所知,你應該沒有藏字母的習慣吧?”
“你說是藏的字母就一定是?”陳衍并沒有被單書奕的話打亂陣腳,“藝術本身就有抽象的手法,解讀的方式也是千人千面,我看你是急得胡說八道了吧。”
他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不過我跟你曾經也是好朋友,我并不想計較那麼多了。”
“這樣吧,你跟我鞠躬道個歉,這件事也就結束了,怎麼樣?”說完,他看向了旁邊的老師。
老師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因為現在單書奕确實沒有确切理由能說明陳衍抄襲,即使老師對他們各種的繪畫風格與習慣都了如指掌。
單書奕是這一批裡她最看好的學生,她并不相信曾獲得多次大獎且能力出衆的他會碰抄襲這種高壓線。
而且如果真的依陳衍說的讓單書奕不清不楚就道歉,她怕單書奕會因此有陰影,也怕單書奕的心氣被磨滅。
可惜畫室裡的監控還沒有落實,即使單書奕真的被抄襲了也隻能吃啞巴虧。加上現在周圍的學生很多,她必須想一個讓這次事件影響最小的處理方法。
抄襲這個事并不是小事,要是被傳出去,不光單書奕在圈裡的名聲會變臭,學校的聲譽也會受損。
老師有些為難,視線在單書奕和陳衍間來回切換。
單書奕渾身都在發抖,太陽穴也有些鼓,甚至還能看見它在跳動。
似乎是陷入了僵局,周圍人竊竊私語。
單書奕聽不清周圍人說的話,那些聲音全都化為了嗡嗡嗡的噪音。噪音一陣一陣向他襲來,他甚至覺得有些站不穩。
這并不是他心虛,他問心無愧。隻是這些聲音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記憶,想起了還沒有搬宿舍之前的時候。
對面的陳衍正低着腦袋,不時還吸兩下鼻子,裝得一副楚楚可憐的受害者姿态。
人們一向都會偏愛出于弱勢地位的人,單書奕不用想也知道周圍的人會怎麼說他。
不知怎麼的,明明自己現在出于下風,被颠倒黑白誣陷成了抄襲者,卻有些莫名想笑。
他感覺自己好像有些不正常了。
“好了,都安靜下來。”老師掃了一眼周圍的人,“我布置的作業都完成了嗎,你們還有閑心來這裡圍觀?”
周圍的人都低下了頭,卻有一個刺頭撇了撇嘴,“切,不就是偏心單書奕?”
這個人平時就不滿為什麼老師總是把表現名額給單書奕,每次在論壇刷到關于單書奕的負面帖子都會在裡頭附和。
他不明白,為什麼單書奕的風格如此偏激,有時還帶了些負面。可比賽卻比老師說過的獲獎模範陳衍的正面風格更受評委青睐,他覺得單書奕一定是用了什麼手段。
“這并不是偏心誰的問題,抄襲這個帽子太重了,我并不能妄下定義。”
“我并不知道你們清不清楚語言的力量,有時候一句話很重,重到輕易就能壓垮一個人。”
“今天的事都不要傳出去,目前什麼證據也沒有,造謠最不需要成本,但是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你們都是成年人了,我并不想把話說得太重。”
老師歎了口氣,又看向手裡的兩份草稿,“這件事等我和其他老師商讨一下再做打算,你們都先回去吧。”
莫秉秋全程都沒有擡頭圍觀,而是努力翻找着手中寄托着他全部希望的dv。腦袋上電閃雷鳴,大雨滂沱,可他根本無法分心去管。
臉上不斷有液體滑落,他分不清是水還是汗,又或許是誰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