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路,他依舊沒有找白螢說話,對于白螢他就是沒有好感,或者說,這小姑娘不那麼純粹,總喜歡睜着一無辜的眼睛躲在暗處觀察别人。
香積寺坐落在城東栖雲山上,飛檐翹角掩映在蔥郁古木間,山道兩旁桃花盛開,宛如粉色的雲霞鋪就。
在幾人轉過一道山坳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古樸的寺院掩映在翠竹之間,朱紅的山門半開,門前幾株桃花開得正豔。
顧明燈邁步向前,推開院門。
庭内香火缭繞,卻不見多少香客。
子中間,一棵巨大的桃花樹開得燦爛怡人,樹枝上三三兩兩懸挂着祈福的紅絲帶。
孟衍擡頭,注視着頭頂那塊金墨刻寫的三個大字,陷入沉思。
他對香積寺印象極深,可以說如雷貫耳。
果不其然,就在愣神間,一道熟悉又可惡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那人聲調溫和,恍若溫水清泉:“好久不見。”
孟衍沉着一張黑臉扭過頭去,與一臉和善的李覺悲對上視線。
真是,比裴憫更令人可惡的人出現了。
他還未打招呼,裴憫先行一步越過他,走到李覺悲面前,面露恭敬之色:“覺悲大師,許久不見。
“許久不見,裴施主。”李覺悲一身灰衣僧袍,淡淡一笑,随即走到孟衍跟前,雙手合十:
“施主,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這一聲問候令在場衆人都愣在原地,除了知情的墨文湘。
向來身居高位的李覺悲大師為什麼向墨桃花問候?
隻有孟衍知道,李覺悲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真容,因為在他李覺悲眼裡,他的軀殼形若無物,隻有魂魄才是他的真象。
他一臉不願的回了句:“大師,我覺得不好。”
李覺悲輕笑一聲:“小友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此言差矣。”孟衍朝後走了一步,看着他溫和如玉,又無懈可擊的面容,有些不耐:“大師有什麼事嗎?”
“無事。”李覺悲收斂了在他身上的目光。
顧明燈一向尊重德高望重的佛法大師,因此朝李覺悲作了個揖,恭敬道:“在下顧明燈,不知大師可知此寺中的李觀山在何處?”
李覺悲道:“你們找他做甚?”
“是這樣的。”顧明燈解釋道:“據這附近的百姓講,李觀山在香積寺修行了四十餘年,我們有些問題想找他問一下。”
“貧僧就是李觀山。”李覺悲輕笑道。
顧明燈手上的黃紙驟然落地,不可置信道:“什麼?”
墨文湘上前撿起那張黃紙,手指停頓在那行黑色的小字上,輕聲念了出來:
“李觀山,甲醜年間出生于安平鎮李府,參與《澄春台案》後不知所蹤。”
“澄春台?”孟衍若有所思。
他對這個地名有些印象,隻記得他姑母孟明熙曾多次提過這個地方,隻是每次提起之時滿臉疲憊,眼中的不滿之色溢于言表,他也沒有過問。
顧明燈仍舊有些不敢置信:“覺悲師傅,李觀山今已經年近七十,生前劣迹斑斑,無所不為,他……”
“想說他作惡多端,而我卻是德高望重的大師,對嗎?”
李覺悲微微笑道:“今陛下請貧僧當任國師一職,隻因是出于對貧僧的信任,觀山的前身背景,貧僧可從來沒有欺瞞過。”
顧明燈的神色一陰一沉,沒有說話,李覺悲掃了眼在場的人,拂袖道:“諸位請進殿詳談吧。”
觀音殿不大,卻收拾得極為潔淨,殿内光線昏暗,威嚴的佛像怒目直視,一派莊嚴。
幾人挨着坐着寬長的木凳上,值殿的沙彌察言觀色,立馬起身倒了茶,恭敬的推到幾人面前:“幾位施主慢用。”
“妙愚,”李覺悲喊住小沙彌:“去後院兒把書拿出來曬一下。”
“是,師父。”腳步聲匆匆跑遠,等小沙彌徹底離開後,李覺悲又扭過頭來:“幾位要問什麼?”
顧明燈早已有備而來,從空間抽出一疊雜亂的黃紙放在桌上。
孟衍抽過一張,紙似乎已經很舊了,上面的墨色被水迹和蛀蟲啃咬過後,薄如蟬翼。
他仔仔細細一看,隻看見幾行挨挨擠擠的酸詩:“相思淚浸濕玉枕,淚痕淡處是心愁。”
接下來的許多句詩,都寫的又細又小,許多是被寫詩人的淚水沾濕了,看不太清楚,但字裡行間都能看出寫的是情詩。
裴憫道:“這是我們在卷宗裡查到的,還有一部分是從安平鎮上宋府上和李府上搜出來的。”
孟衍聽的雲裡霧裡,悄悄給桌旁的墨文湘傳音:“墨師姐,講講?”
墨文湘道:“安平鎮附近的市民反應,說這個鎮子不太平,經有人在天河邊兒上跳河自盡,據卷宗上講安平鎮去年有六百八十一人,天河邊上跳了六十個人!”
孟衍挑眉道:“現在的人都熱衷于以跳河為潮流?”
“當然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