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強壯的薔薇花放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時,宮知理終于反應過來,她伸手再摸摸薔薇花枝,不意外這株植物的表皮摸起來有鋼鐵的冰冷之感。
她之前一定是個很強的家夥,溢出的力量能讓周圍環境産生這麼大的改變。
宮知理走上二樓,二樓并不大,在廚房的位置上方是一大塊露台,而客廳上方的位置是一間空屋子,裡面用和天花闆一樣高的拱圓清漆櫃和障子門隔出兩個小房間,二樓的空間并不大,從上方俯視,僅僅占據了“凹”字的右邊。
二樓沒有東西可以探索,宮知理很快回到一樓,燒水洗漱之後,猶豫着還是把衣服洗了,洗衣液什麼的,之後總會有的。
她看了看之前的榻榻米,沒有去睡,把之前折來的樹枝拿在手裡走到房子東北角的房間裡,握緊樹枝,将它插到地闆上,随後迅速向後退去。
短短的樹枝像是被注入了什麼東西,開始瘋狂抽長、糾結、舒展,最後變成一張木床。
她又從倉房裡搬來稻草鋪在床上,把詛咒師睡的被褥抖了抖,感覺還能湊活,夠幹淨。
鋪好被褥,她穿着大了幾号的睡衣坐在床邊繼續翻手機。
手機裡面沒有幾個聯絡人,宮知理把号碼記下來後全部删除。
聊天記錄也幹淨的不正常,看來作為詛咒師,這位行事風格偏向謹慎,處處不留痕。
——她一開始以為是這樣,但查完咒術界的基礎常識後,她覺得過于謹慎的詛咒師在情緒上過于冷靜理智,可能沒什麼大本事,掙不到那麼多買地錢,那這位完全沒什麼聯絡對象的詛咒師,其實是單純的沒什麼人緣?
掙錢隐居深山,想要把整個村子的人都獻祭,一個人在村子裡生活,不和外界接觸——
這個家夥,其實挺内向的?
宮知理放下手機,不再探究手機前主人的事情,那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畢竟從明天開始,真的要在鄉村裡開始種田的人是她。
宮知理關上燈,躺回床上,在入睡前,她說:“護衛工作,就拜托了。”
她今天也确實有些累了。
她陷入了沉睡,宅子周圍纏繞着土壤的植物根系與振翅的昆蟲在陰影裡湧動,地面上的草葉邊緣泛出冷光,花卉散發出難以察覺的味道,樹枝向外擴張出更多細枝,形成嚴密如傘面的頂蓋。
普通人肉眼看不到的力量從土地中湧出,又被宮知理的身體吸收,在她沉睡吐息之間,力量以她為中心開始循環。這座村莊的一切,都在守護着這片土地主人的一夜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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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了一晚,宮知理在太陽剛顯出光亮的時候就醒了。
熹微晨光中,黛青色的群山如巨掌合圍,将村莊攏在掌心。水面浮着乳白色霧氣,成片的蘆葦從霧中探出淡金色的穗子。偶爾有水鳥撲棱棱掠過,在綢緞般的水面劃出細長的銀痕,漣漪蕩開時,攪碎了倒映在波心的一角梯田,湖心殘留的幾朵荷花在碎銀中搖曳。
沿着地勢層疊的梯田還裹在灰白紗帳裡,石壘的田埂若隐若現。霧在草葉上凝成水珠,順着葉脈滾落。
潮濕的泥土氣息混着植物的清香漫過蘆葦叢,遠處忽然傳來竹筒舀水的聲響,炊煙從某處灰瓦上升起的刹那,第一縷陽光正巧穿透雲層,将山巅染成琥珀色。
宮知理愣住。
一個晚上過去,她對這個世界的感觸不再隻隔着一層霧,感官煥然一新。
宮知理深吸一口清晨帶着水霧的空氣,再徐徐吐出。
和這片土地的聯系加強了是好事,壞消息也有:她感覺到餓了。
宮知理昨天就發現西側門外靠近南邊梯田邊緣有一口水井,她懶得繞路,拎着水桶直接翻越盥洗室南側陽台的低矮欄杆,在水井那裡打了水,借用草葉糾結成束的力量把水桶送上陽台。
洗漱後,宮知理面對着已經晾幹的巫女服,用草葉做莖,把袖子、下擺向上提了一截,然後從西側門走出去。
她先向靠南邊的田地走去,在水井下方那塊梯田裡長着幾棵歪扭的果樹,裡面那棵蘋果樹上的果子看起來就紅的不對勁。
沒關系,吸收了力量最後也是要到自己肚子裡來的,宮知理這麼安慰自己,摘了兩個蘋果,在水井那裡洗幹淨,咬一口,清脆多汁,蘋果特有的清甜味道充斥口腔,宮知理吃完兩個蘋果,果核扔進果園做肥料,算是勉強填飽了肚子。
她沿着湖邊小路向東南角梯田走去,湖邊長着蘆葦,晨風送來清涼,站在湖邊欣賞片刻美景,然後她在湖邊發現了成熟的芋頭。
少部分芋頭深綠色的光滑葉片寬大,層層疊疊,大部分的芋頭成熟後葉杆變得枯黃,已經可以收獲,成熟芋頭有一米多高,宮知理标記這處地點,決定今天把芋頭挖出來,再拖下去芋頭的口感就沒那麼好了。
到達東南角梯田後,她昨天的想法被證明了一半:這些田地上依舊有農作物,但是看起來完全沒有打理的痕迹,荒草叢生,可憐的黃豆植株稀稀疏疏,看起來像是上一年遺留的黃豆在今年非常幸運地從土地裡掙紮長大了。
更幸運的是,她降臨在了這裡,所以這些黃豆個個都很飽滿。
至于雜草也更旺盛這一點,宮知理選擇性無視了。
村莊各處漸漸都冒出炊煙,宮知理順着東南角梯田下的木棧橋走向村莊。
村子裡年輕人寥寥無幾,大部分是中老年人和小孩子,這兩類人起床都早,村莊的早晨活躍起來。
九月不算極度農忙的時節,而且村民們拿到的金錢足夠他們悠哉度日,可她還是看到不少人拿着農具陸續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