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宮知理把之前拆下來的栅欄用麻繩綁到入口和出口那裡作為柴門,屋後埋三個舊陶罐,罐口斜對着雞群散步的土坡,之後把罐裡塞些爛葉子和鴨舍掃來的糞,雨天過後會爬滿蚯蚓吧。早晨打開活門,雞群會自己溜達到開着野花的草地裡刨食,鴨子自己去水裡找吃的,宮知理計劃之後在矮栅欄上挂個竹筒風鈴作為呼喚雞鴨的“鬧鐘”,叮當一響它們就該回家了。
連接這兩片區域的栅欄一部分選用火棘,秋天結紅果時還能摘來拌飼料,還有一部分就用竹竿和拆下來的栅欄做圍擋,這種純粹的力氣活完成得很快,鴨子這邊的水面漂着幾個綁了空葫蘆的竹架子,既是分隔網又是逃生筏;雞窩那邊的坡地斜插着幾片頁岩闆,下雨天會自動沖刷成幹淨的食槽。材料都是現成的——湖裡的葦子、林間的竹子、灘塗的卵石,頂多再熬鍋糯米漿當天然膠水。等到來年開春的時候,就會看見鴨子劃開晨霧鑽出蘆葦叢,母雞帶着絨球似的小雞在草坡上翻找甲蟲。
站在屋子前向斜下方望去,這個由梯田改造出的養殖場就算初具雛形,隻剩鋪上雞舍的屋頂和鴨棚前面土地的鵝卵石兩件活了。
“這都不是很要緊,我們慢慢做就好,現在該去準備晚飯了。”宮知理摘下草帽,渾身都是汗。
太陽此時已經完全落山,五條悟垂着一條腿,坐在西側門邊的檐下長廊上,手裡端着一碗水喝完,說:“晚飯從哪裡來?你說的魚在哪兒?”
菜菜子快樂地拖出魚竿。
還隻有一根。
五條悟:“?”
宮知理拿起魚竿,遞給他,說:“你加油釣,我還有芋頭要挖。”
五條悟:“為什麼不是我去挖芋頭?”
宮知理:“因為我是做飯的人,我說了算。”
五條悟:“我也會做!”
他被兩個小孩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很自信:“我今天做的煎蛋超級完美!”
菜菜子撇過頭不看他,美美子經過一天的時間,覺得他雖然奇怪,但是幫了宮大人很多忙,因此願意給他提供一些情緒價值:“你釣魚一定也很厲害,加油!”
五條悟看着小孩純淨的眼睛,突然伸手把她的頭發揉了一把,接過魚竿和水桶這些裝備,朝湖邊走去。
宮知理再次背上背簍,說:“天黑了,你們去淘米煮飯,把爐膛裡的草木灰清理出來,我有用。”
雙胞胎領命而去。
宮知理走在昏暗的湖邊,心想:以後還要在湖邊裝些路燈,不好接線的話,裝上防風煤油挂燈也可以,總會有現在這樣不得不夜間出行的情況。
這麼想着,湖邊有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着飄逸而出。
是螢火蟲。
這些金綠色的光粒浮遊成漩渦,時而聚成遊動的銀河,時而被夜風揉碎成星塵,仿佛整片湖正在呼吸間吐納着細小的月亮。
宮知理在這陣光芒下挖芋頭,差不多把這一片都挖完,背簍也裝滿了,她在熒光中返回,她有些擔心五條悟的釣魚水平。
雖說如此,回家之後也沒有時間去看五條的釣魚情況,她背着芋頭去倉房處理,芋母用來留種,另一部分保存着用做食物——等到她空閑下來去挖掘其他食物,芋頭做菜差不多也要吃膩了。
宮知理挑選出表皮完整、無破損的成熟芋頭,把它們攤開放到倉房二樓地闆上,防止地下濕氣,這些芋頭要在陰涼通風的地方晾曬幾天才能用草木灰埋起來。
等她鋪好芋頭,把破了皮、不适合保存的芋頭拎下樓時,就聽到倉房外面五條悟的聲音:“來看我釣到的大魚!我絕對釣到湖泊之主了!”
宮知理熄滅倉房的壁燈,走出去,借着宅子裡透出的亮光看到了五條悟手中拎着的“戰利品”。
确實是一條大魚。
可能是到了晚上,平時警惕的大魚都出來活動了,不過他運氣真不錯啊,宮知理打量了一下它的長度,說:“你會處理大魚嗎?”
五條悟誇下口:“這有什麼難的。”
等他手拿菜刀,坐在小馬紮上奮力剖魚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如果說不會的話,是不是就可以逃避這一身的魚腥味了?
他還是迅速解決完大魚,端着一盆魚塊去找宮知理:“身上全部都是魚腥味,我要洗澡。”
其實他有意識調動無下限來擋住魚鱗飛濺,可惜收效甚微,在這個結界裡面使用無下限比六眼的消耗大太多。
宮知理正在檢查草木灰的收集情況,聞言說:“盥洗室那裡有洗手液,你去用那個洗洗算了,馬上要吃晚飯了哦。”
五條悟拐道去盥洗室,離開廚房前看到宮知理把魚塊分成了好幾份。
他去洗了手,拿出一直在響的手機,走到陽台上接通:“喂喂喂,夜蛾老師,有什麼事?”
他聽到手機對面的人說完,臉上的笑容不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他臉上的笑容不變:“安心吧老師,我會解決的。”
宮知理沒有關心他在陽台上幹什麼,雖然陽台外的植物、陽台外空地上的昆蟲都是她的耳目,不過現在明顯是晚上的大魚更重要啊!
她把魚塊洗淨後撒點鹽和料酒,丢幾片姜腌個十來分鐘去腥,接着鋪進盤子,碼上蔥段,水燒開上鍋蒸八分鐘,關火後把盤底腥水倒幹淨,淋兩勺蒸魚豉油提鮮,最後燒一勺熱油“滋啦”澆上去,蔥香混着油香瞬間撲了滿屋。
美美子的眼睛瞪大了,沉醉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問:“宮大人,那是魔法嗎?”
宮知理:“是美拉德反應——其實就是熱油把魚肉的香味激發出來了。”
她麻利地準備下一道菜,家裡的孩子不太能吃辣,做兩份稍微費點時間,但她樂在其中。剛才擦幹水分備用的魚塊下鍋煎到兩面焦黃,鏟出來擱一邊,鍋裡剩下的油爆香蒜片和小米辣,挖半勺豆瓣醬炒出紅油,魚塊回鍋翻兩下裹上醬色,倒生抽、糖,加半碗水蓋上蓋子焖五分鐘,湯汁快收幹時扔一把青椒圈進去,翻勻了盛盤,鹹辣裡還透着一絲回甜,那甜味有一部分來源于緊緻的魚肉本身。
晚上有這麼一道大菜,宮知理另外把最後一點已經不太新鮮的野菜炒了炒,加上毛草菇味增湯,給孩子們榨了野梨汁,她照例泡了一壺菊花茶。
五條悟抗議:“我要喝野梨汁、或者蘋果汁——要甜的!”
宮知理詫異:“你居然是甜黨。”
這麼說着,她也不慣着他:“自己拿蘋果去榨,用完記得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