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羅清連帶着岑以安去配了一個助聽器。
岑以安說寫了一個欠條給她,羅清連一本正經地說不用。
一周之後,羅清連在一個工地裡的紅磚長找到了岑以安,烈日之下,少年的臉被曬得黝黑,順着臉頰流下來的汗水浸濕了他的衣領。他沒帶助聽器,隻顧着埋頭幹活。
一塊磚一分錢,岑以安可以用車搬一百塊。但是人多活少,那些老員工還經常欺負他,專門挑次的,不好的磚讓他搬。
羅清連看見他午飯隻吃兩個八毛錢的饅頭就着一瓶礦泉水,眼眶驟然發酸,拉着他去到小炒店裡吃飯。岑以安點了一盤最便宜的土豆絲之後把菜單遞給她,羅清連一臉心疼地又加了好幾個熱菜。
岑以安吃了整整半桶飯,如同餓虎撲食,毫無形象。
羅清連給他找了一個家教的活,就在她工作的榆林小區,每天都上課,就是帶帶那些小孩,一小時六十塊。
岑以安第二周到崗的時候遇見了溫初,她是他那些昏暗的日子裡透進來的一束光。
兩人後面在同一個城市讀大學,溫初每天三點一線,岑以安每天為五點,甚至六點一線,最晚的時候淩晨一點鐘才從外面兼職回來。
岑以安怕溫初找不到自己,便和她約定好每周的星期三兩人救一起吃晚飯。
開始他總是帶着溫初去那些布置得很華麗的餐廳,去了兩次後就遭到溫初的拒絕。
溫初想,這樣子岑以安一周攢下來的錢都花在請她吃飯上了。
岑以卻說沒關系。
他每天跑那麼多兼職,早上早起幫代校園跑,中午到食堂窗口兼職打飯,下午沒課的時候就跑到外面的超市裡去當兼職店員。
他學計算機的,還能在幫别人寫點簡單的編程。
室友說他那麼拼幹什麼,一定攢了很多錢吧。
溫初一再要求之下,每周三兩人就約在食堂一起吃飯。
溫初搶着買過一次單之後,岑以安每次吃飯錢都把她的飯卡握在手裡,生怕她搶着付錢。
大二那年的10月15日,岑以安生日,溫初買了一個兩萬塊的助聽器給他當生日禮物。
溫初怕他拒絕,解釋說這是用自己的獎金買的。
“而且我在暑假的時候不是也做了很多家教嗎,你放心,這些都是正規的勞動所得。”
溫初拍了拍胸脯說道。
岑以安眼底滿是不安,最後無奈地說道:“沒說不正規,但是太貴了。”
溫初道:“不貴,我隻能給你送這個,之後我有錢了,給你買最貴的。”
她想了想,道:“不,我們去治耳朵,國内治不好,我們去國外。反正一定要把你的耳朵治好。”
岑以安的心似乎被一隻手突然抓了一下,留下或輕或重的抓痕。
這顆沉寂了很久的心,似乎在她面前總是能夠重新跳動。
“我給你寫一張欠條吧。”岑以安說。
幾分鐘之後,溫初看着手裡的欠條哭笑不得,她看着他的眼睛,道:“有必要那麼正式嗎?”
岑以安也是一本正經地說道:“有必要。”
“那你請我吃了那麼多次飯,我是不是也要給你寫一個欠條?”溫初半開玩笑地說道?
“你不用寫,吃飯是必需的。”
“那助聽器也是必需的。”
“那不一樣,”岑以安目光落在她白淨的側臉上,泛起了一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漣漪,他又說道:“那不值錢。”
溫初有時候真的像扒開這個人的腦子看看他都在想些什麼。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圓,兩人走在京明大學的跑道上,慢悠悠地散步。
整個田徑場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月光被黑夜揉碎,撒了一地,和路燈照出來的光交織在一起。
溫初突然站住,湊近岑以安,仰起頭對着他說道:“岑以安,你低下頭,我有事和你說。”
“什麼?”岑以安乖乖低下頭。
下一秒,他的臉上傳來一丁點溫熱的觸感,幾乎是轉瞬即逝。
溫初,剛剛親了他。
他整個人像是被人從後背重重給了一巴掌,僵在原地。
“你…”他看着溫初微微泛紅的臉頰,一下子變得結巴。
“岑以安,做我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