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面前,巫族的力量也顯得渺小,慕容仙使用巫力抵擋了片刻,不斷搜尋着撤退的方向。
就在她力竭之時,有人從一旁沖出抱住了她,用身軀護住她,帶她滾向一處山坡。
胸膛處傳來一陣沖擊,慕容仙被死死護住,那人将她的頭按在胸口,幾乎将她整個人包裹住。
她隻能聽見耳邊的呼嘯聲和肆虐聲。
待洪水退去,一切歸于平靜,慕容仙緩緩睜開了眼,看清了千鈞一發之際護住自己的人。
“無名?”慕容仙不可置信地喚道,見他沒反應,繼而又喊了幾聲。
可抱住她的男人面容蒼白,毫無血色,除了一雙手還在死死地抱住她,沒有任何動靜。
慕容仙心裡五位雜陳,起身背上他。
洪水不知将兩人沖到了何處,慕容仙尋了處破廟暫時停歇,将人放下之後又細細查看他的傷勢。
結果不容樂觀,五髒六腑移位,骨頭斷裂,隻剩下一口氣了。
慕容仙心裡像堵住一樣,也不管謝翊能不能聽到,開口斥責道:“你救我作甚呢?我有巫力護體,就算被沖走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險。可現下因為你的莽撞,沖動,好端端搭上一條命。”
地上的謝翊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眼睛睜不開,手也動不了,隻能艱難地動動嘴唇,擠出幾個字。
慕容仙見狀俯身傾聽,那說出的幾個字卻讓她如遭五雷轟頂 。
他說:“終于......找到你了。”
慕容仙出谷匆忙,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哥哥和蒼溪知曉她秉性,不在谷中定是下山遊蕩,他二人早已對此習以為常。唯有對面前這人不曾對他提起,更未留下隻言片語。
想到這兒,慕容仙心頭一顫,這傻子不會......一直在找她吧。
心口傳來一陣難受,慕容仙歎了口氣,眼神堅定。
“我不會讓你死的。”
說着,便将謝翊扶起,咬破手指喂了他一點血,又褪去他的衣服,為他細細修補身上的傷,把斷裂的骨頭重新接上,移位的五髒六腑重新歸位。
廟外天色漸黑,月明星稀,殘破廟宇中,唯有供奉的神像将此情此景收入眼中。
廟中安靜如斯,隻有風聲來過此地。
不知過去多久,昏死的謝翊猛地咳嗽兩下,嘔出一口污血。
慕容仙停下手中動作,見他吐了滿地的污血,心裡稍微安定,不論如何,這條命是保住了。
忙活許久,慕容仙累及,與謝翊背對背相靠着睡着。
第二日,日頭初升,透過破廟的爛窗戶照射在兩人身上,驚醒了慕容蘭,一睜眼,便發覺自己正被攬在懷中。
昨夜背對背相靠的睡姿不知為何變成了兩人依偎的姿勢。
“你醒了?”一道極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慕容仙從他懷中起身,看着這人長出的胡須,不過一個晚上就憔悴成這樣。
謝翊一瞬不瞬地看着慕容仙,兩人一站一坐,一高一低,謝翊的眼神稱得上溫柔。
他輕聲道:“你又救了我,你果然還是擔心我的對嗎?”
慕容仙不語。
他繼續道:“我想起來我的名字了,也想起自己是誰了。”
慕容仙這才真正地看向他。
他道:“我叫謝翊,是大靖的三皇子。”
謝翊醒後将自己的身世盡數告知,他是大靖最不受寵的三皇子。因皇帝忌憚巫族,又久尋不得,這才出此下策派謝翊找出進入巫族的辦法。
沒人可以衡量這項任務的難度和兇險程度。
皇帝在派出謝翊的那一刻,就已經把他當作廢子抛出。
若能找到巫族的線索,那固然是好。若是找不到,他也隻是失去了一個一點用都沒有的皇子而已。
隻可惜,謝翊在路上遭遇伏擊,帶來的親衛全都死亡,他自己也身受重傷,九死一生逃脫之後誤打誤撞來到了巫族白澤谷之外 。
又因緣巧合碰到了慕容仙,被她撿回巫族。
慕容仙聽完謝翊的說法,沉默半晌,意味不明道:“這麼說,我倒是撿回來個别有用心之人。”
謝翊拉住慕容仙裙角,似乎在抓住自己唯一的光,神色哀戚,“我不願做那别有用心之人,皇宮于我而言不過一座牢籠,昨日山洪叫我誤打誤撞恢複記憶,盡數告知也隻求能留在你身邊。”
慕容仙不知說什麼才好,謝翊素日的溫柔照料,兩人相處的點滴皆曆曆在目,她隻覺得胸腔處的郁悶感更重,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怎麼也說不出。
好一會兒,才将謝翊拉起,妥協似的歎了口氣。
“你既對我無欺無瞞,此後便一直跟着我吧。”
謝翊成功留在了慕容仙身邊,兩人回到白水鎮,繼續安頓好那裡的百姓。
之後輾轉去了周邊數個村莊,慕容仙看診治病,謝翊便為村民修繕房屋。他們同那裡的村名同吃同住、上山打獵,甚至還跟着鬧了幾場洞房,碰上了兩場百歲老人的喜喪。
臨走時,村民将他們送至村口,手上拿着大大小小的蔬菜瓜果,請求兩人收下。
謝翊拿了些慕容仙喜歡吃的,便與村民揮手告别。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他們攜手離開。
南阿蠻在一旁嗷嗷叫,連聲說着不要,也阻止不了兩人緊扣的手。
毫不意外,他們相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