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竹筏順着江河漂漂蕩蕩,旁側蒼翠的山脈連綿起伏,晨光乍現,雲霧缭繞,照得處處金粉奪目,如仙如幻。遙遙望去,有村落點點綴于群山與流水之間,不知來自何處的百花的香氣若即若離;又有悠長嘹亮的山歌傳來,一字一句均是情真意切。
葉久舟站在渡情之上,擡頭負手遠眺。春夏之交,縱然蒼山洱海自在的風漸漸從狂暴轉向輕柔,亦洗得晴空清爽如新。刀客欣賞着眼前美景,不由再次可惜手上沒有手機或相機,自己還不懂繪畫,否則就能将此動人風情定格。
“要靠岸啦!要靠岸啦!”鹦鹉小青在挂着“渡”字旗的竹杆的最高處蹦蹦跳跳。葉久舟看了看對岸,确定四下無人時,便将竹筏回收,自身則以大輕功順利上岸。
對比着大小地圖,一人一鳥很快就穿過山林,走進大理的國都。大理國有個很特别的地方,那便是幾乎是全民信佛,城裡城外随處可見佛寺寶塔以及路過的僧人,宗教氛圍尤其濃厚。
而與曆史或者武俠小說中顯得偏安一隅不同,這個世界的大理國或許因為段思平還活着,侵略性并未完全因為信仰、地理位置以及其他因素而被磨平,最明顯的就是對吐蕃諸部的蠶食。
按照葉久舟的規劃,他之後将要北上通過吐蕃諸部的範圍,再入大昭,到達長安。他需要注意的是,吐蕃諸部如今稱得上是最混亂的一片區域——
光從外界對其的稱呼就能看出,昔日威震一時的吐蕃帝國傾塌之後,分裂的部落和政權誰都不服誰,哪一方都渴望最終是由自己踩在敵人的屍骨上,成為一方霸主,陰謀陽謀、兵戎相見都是尋常。
再加上曆史遺留因素,吐蕃傳統信仰苯教與佛教信仰的分歧強迫各方站隊……這一切給了别人圖謀這片土地和人口的機會。盡管這地方有個密宗的大宗師,但在南方虎視眈眈并借着佛教大旗展開侵占的大理也有個段思平;而在其北方的羅刹教,同樣早已滲透了一部分的部落。
據玉羅刹透露,不僅是他和段思平,天山童姥巫行雲同樣對吐蕃諸部有所圖謀,遠在東南海域的吳明在此亦有布子,隻不過這兩人更傾向武林勢力,不沾軍政。幾位大宗師左摻一手、右摻一手,這地方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在他們達成共識前,混亂的情況根本就停不下來。
亦正因吐蕃諸部遲遲未能統一,戰亂不休,近百年來,慈航靜齋出世的弟子基本都是來到此處行走,為平民百姓伸張正義、呼籲和平而到處斡旋——
畢竟相比紛争不斷、政權林立且有佛教基本盤的吐蕃諸部,大昭看似四面皆敵,但是近些年來各方都在保持克制,縱有局部摩擦,大緻上還算和平,沒有多少需要她們出來濟世救民的地方。而有慈航靜齋弟子出沒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魔門——尤其是陰癸派的人來渾水摸魚。
葉久舟光是聽情報就覺得那地方肯定很熱鬧,不過他隻是借道路過并且順便集郵打卡,不打算逗留……嗯,隻要他自己不惹事、不多管閑事,應該不會被卷入其中。
暢想着未來行程的刀客突然擡頭——他感覺到好像有人正在注視自己,小青在他頭上拍打着翅膀盤旋,一主一寵齊齊往側前方一座佛寺望去。那并非大名鼎鼎的天龍寺,規模也不大,但既然能建築在皇城——哪怕隻是外圍,理應不簡單。
此時佛寺門前站着幾個老朽的僧人,看情況像是其中一人要走,其他人打算相送但被拒絕了,風聲傳來了些微隻言片語:“……大德……交流……遠送……長安……”
葉久舟忍不住再次往那處遠遠看去——單單是提到“大德”或者“長安”他還不覺得有什麼,可這兩個加起來,就由不得他因此聯想到某位不僅精分還愛披馬甲的邪王。況且方才他明明察覺到那邊有人在看他,可是等他望過去,卻并沒有發現不對……
刀客不動聲色地更換了持刀的姿勢,方便需要時及時出刀,明面上則像是若無其事地帶着鹦鹉繼續遊覽這座城池。這一逛就是走過了三條街,眼見太陽越來越烈,他尋了家茶樓歇一歇。
正是在他分心和店小二點了壺茶水和幾樣當地特色點心的功夫,對面的座位突然多了一個人——本是落在桌面的小青當即“嘎”的一聲,像是被吓到一樣跳到刀客的肩膀上,之後又飛到他腦後,好像打算拿鹦鹉架子來擋一擋。
葉久舟則是沉默地看着對面那個自顧自坐下的陌生人——也不全然是徹底的陌生,至少在成都曾有一面之緣——正是那兩鬓微霜的儒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