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寶氣閣閻府的水閣之中,已然開始宴客。葉久舟抱着橫刀和西門吹雪來到門外時,裡面傳來陣陣交談聲,聽起來像是賓主盡歡,但是按照原著的發展,估計很快就得鬧翻了。而後刀客此時才突然想起,他好像不知道陸小鳳拜托西門吹雪出手,具體是要劍客做什麼——
光看結果,好像盡是殺人了。不過假金鵬王假惺惺地說不要“叛臣們”的命,隻要他們的家财和道歉,取回所謂的“公道”。而不提熱愛生命的花滿樓,陸小鳳本身也不是喜歡殺人的人,總不至于“皇帝”都不要人家的命,“太監”就急着要動手吧?
他思來想去,猜測陸小鳳防的很可能是青衣樓的人——其他地方說不好,但青衣樓的确在他們面前殺了人,而假金鵬王他們還指控獨孤一鶴就是青衣樓的主人。至于真實情況如何,當然是要問問當事人——于是他直接給身邊的劍客傳音問出這個問題。
西門吹雪仍是一身的白,手中的劍還是那麼漆黑古樸,整個人都冷冰冰的,看起來和往日并無不同。但熟悉他的人,就能察覺到劍客渾身的氣壓比之正常更為低沉——終究前不久才輸了一場比鬥,人雖然傷得不重,但心裡估計不太好受。
這應該是劍客自習武以來第一次品嘗到失敗的滋味——畢竟在他的理念之中,勝敗天然和生死挂鈎,勝則生,敗則死,所以他不曾敗也不能敗。但是面對抛棄顧慮的刀客時,他拼盡全力還是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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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光的照耀下,萬梅山莊的練武場即便未曾點亮燭火,依然蒙着一層淺淡的亮光——劍客白衣勝雪,在月色中猶如會反光;刀客的衣飾則是黑白交錯,顯得混沌未明。
西門吹雪沒有介紹自己的劍有幾斤幾兩、長是幾尺幾寸,劍客隻是握緊劍鞘,凝視着眼前之人。而刀客自然也沒有開口廢話,此前轉換了持刀的姿勢便安安靜靜地注視着對方。
一時間,刀客和劍客彼此對視,沒有一人有任何動作,但氣氛顯得愈發凝重——周遭的空氣仿佛逐漸被凍結,原本随風而動的樹葉因此停滞,甚至連山間的鳥鳴蟲嘶亦不再響起,整個山莊陷入難言的安靜。
率先有所動作的是葉久舟,他恰好在西門吹雪即将出劍之時,先一步抽刀前沖——刀光在夜色之下亮如銀練,刀勢宛若驚濤拍岸,勢不可擋!西門吹雪瞳孔微縮,手中長劍已是出鞘直刺,如流星掠過,赫然是要以攻對攻!
劍客的劍其實很是簡單而直接,招式的轉化變換随心而靈活,并且果然招招都是絕殺;刀客的刀同樣幹練淩厲,但相比隻用劍法的西門吹雪,葉久舟還懂近身擒拿的武學套路——當第一式【行雲勢】被劍客以劍刺破,他便當即改換一招【留客雨】攻向對方的雙膝處。
西門吹雪也并非完全不懂防禦閃避,但就在他擋截時,刀客卻是少有地在對戰中用上了繳械的【洗兵雨】——沒想到會遭遇到空手奪械這一招的劍客神色微變,縱然他的劍最後還是沒有被擊飛,但持劍的手還是因此而受傷,隐隐發麻。
葉久舟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後撤數尺,持刀靜候。西門吹雪眉頭輕蹙,等到手腕的麻意消退,這一回換作他來先攻!
劍法,歸根到底,不過是刺、撩、點、崩、截,等等。如果說宮九的劍是“繁”,西門吹雪的劍便是“精”,仿佛沒有多少劍法套路,但每一劍都是有最基礎的劍招衍化而來,直擊最薄弱之處。
而到了宗師這一境界,動真格時,每一招均蘊含着本人的意志——就刀客遭遇的幾名宗師高手而言,宮九的招式暗含狠辣;石之軒展現的則有無生滅的矛盾對立;而西門吹雪給他的感覺便是“絕”,絕人絕己,乃至絕天絕地。
這是種沒有退路的武學,無論敵我,事實上都像是在懸崖上起舞,一不留神就會摔得個粉身碎骨——好在他的經驗更勝一籌。
葉久舟自诩擁有豐富的切磋經驗完全不是假話。他還在刀宗時,幾乎天天都和同門切磋。應對西門吹雪這種同樣擅長觀察和找破綻的對手,那簡直是熟得不能更熟——隻要他能撇開雙方尴尬的身份問題,正常應付對方。
正巧,不論是因為有一段時間未曾見面讓他的頭腦冷靜下來,還是因為玉羅刹不在現場并且之前的幾封信也解開了刀客的糾結……此時的他沒有思考那些有的沒的,隻把劍客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切磋對象。
于是在西門吹雪的猛攻之下,葉久舟放緩了攻勢,亦攻亦防。兩人前前後後交手上百招,終是憑借窺見的破綻,成功突破劍客的劍網,以一個抱摔赢得最終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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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呢,當時戰敗的西門吹雪冷着一張臉,以劍為杖自行重新站起,讓人完全看不出情緒。葉久舟斟酌了許久,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後還是劍客自己提出要去赴約了,他們才一起來到珠光寶氣閣——因為此行或許會有大混戰,小青被他留在了遠處的樹梢上,避免被誤傷或成為“鳥質”的不幸。
而在此時,聽到刀客的傳音,西門吹雪也用傳音冷冷地回道:“青衣樓,獨孤一鶴。”
葉久舟若有所思,他還想問些别的,卻察覺裡面的人終于還是鬧翻了,長着張白白胖胖的臉還有個特别大的鷹鈎鼻的閻鐵珊帶着隐怒大步走向大門,正好撞上在外邊充當門神似的刀客和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