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居然恩将仇報?!
我正要進入殿内跟宿炆理論,卻聽見師尊語氣冷靜,像是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他若喜歡你,何須我成全?”
這種淡漠的态度,就好像師尊從來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一樣。
“那師尊為何不許我接近景燦師兄?以景燦師兄的資質,突破元嬰,出師隻是時間問題。景燦師兄人緣這樣好,外面天高海闊,他有這麼多朋友,他若離開蒼雪山,還會回來嗎?”
我原以為師尊會像回答上次師伯所說的話那樣,說什麼“他想去想留,我都由他”,但面對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人,師尊沉默了。
他的沉默是什麼意思呢?
是在動搖嗎?還是說,他的情感希望我留下,理智卻知道不該困住我?
師尊……
隻要你開口,我就一定會留下,你應該明白我的啊。
我轉身悄然離開了。
做好的藥膳沒有送出去,我自己一個人坐在小院裡,對着月亮一口一口吃菜。
為什麼師尊聽到有人喜歡我,反應可以這樣平淡?
我光是知道他幾百年前曾經和“搭檔”一起在靈水境捉過魚,我都要氣個半天。更别提他新收了個徒弟,我從宿炆入門第一天就讨厭他讨厭到現在。
是我不夠成熟,胡亂吃醋嗎?還是我的占有欲太強?
可是,我……我希望師尊是我一個人的,希望他隻在意我一個人,隻和我在一起,隻對我強求,就像我對他一樣,這很過分嗎?
我心裡悶悶的,好像被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無論如何都無法排解,于是從儲物戒摸出一壇酒。
為了給師尊下情蠱,我收集了不少仙釀,這也是其中一壇,喝下隻管醉夢一場。
酒盞中清澈的酒水倒映着天上的月,風吹過水面,月亮變得皺巴巴的。
我舉杯敬月,一飲而盡。
冰冷的酒水入喉,卻是火辣辣的疼痛,嗆得我咳嗽起來。
微涼的晚風撫過我的後背,像是有人站在我身後替我順氣。
隻是一杯,我的腦袋就有點暈乎乎的了,把寫着酒名的紅布揭下,才發現是傳說中一杯倒的“仙人醉”。
挺好。
給師尊下情蠱的時候就用這壇酒。
想到師尊,我又喝了一杯,想要壓下内心的苦澀,驅散腦海中的身影。
一杯接着一杯,我也不知道喝到第幾杯,低頭看酒盞中的月亮,一個變作三四個,都有點不清醒了。
我正要摸酒壇繼續倒酒,卻被人按住了手腕。
“景燦,喝多傷身。”是師尊的聲音。
我擡起頭,努力睜開眼睛,迷迷糊糊間,看見師尊站在我的面前,擰着眉頭,像是在問我為什麼喝這麼多酒。
“都是因為你。”我撐着石桌站起身,豎起食指點在他的眉心。
幾乎從不讓人近身的師尊居然沒有生氣,也沒有呵斥我“放肆”,反而握着我的肩膀,幫助我站穩。
這個肯定是假的“師尊”,是我喝醉了幻想出來的“師尊”。
“師尊,我好難受……”我很難站穩,腦袋天旋地轉的,倒在“師尊”的懷裡。
“哪裡難受?”師尊握住我的手腕,雙指按着我的脈搏,我卻甩開他的手,戳着自己的心髒。
“心裡難受,快難受死了。”我微仰着腦袋看他,本來就因為喝多了頭暈,情緒一上來,鼻子酸酸的,眼眶濕潤,視線模糊,更加看不清面前的人了。
我抓住他的衣領,一邊哭一邊問他:“師尊,你愛我嗎?還是說,一切都隻是我一廂情願?”
即便我如此直白,如此大逆不道地問他的心意,他也隻是平淡地說:“……景燦,你醉了。”
為什麼總是這樣?面對我的質問,師尊永遠這樣平靜,如同一潭死水,好像我在無理取鬧一樣。
就算是幻想的師尊,也不能哄我兩句嗎?
我将他推倒在桌上,師尊将手護在我的身旁,仿佛怕我站不穩再摔了。
我與他之間的距離,近得我能數清他的睫毛,但他卻垂着眼簾,像是不敢看我。
為什麼不敢看我?
或許是醉意上頭,又或許是我一直都想要毀掉他的平靜,看他為我失控。
我捧着師尊的臉,低頭吻上他的唇。
他眼睫輕顫,擡起眼,那雙沉靜的眼眸終于泛起波瀾,冰藍色的眼眸墜入無數星辰,閃爍着細碎的星光。
忽然間,狂風大作,風裡夾雜着霜雪和冰晶,呼嘯的冷風刮過我的臉頰,我的體内像是有一團火在燒,絲毫感覺不到冷,反而将這股熱意傳遞到掌心底下的人身上,他的臉頰被我染紅,怔怔地看着我。
說是吻,其實是磕上去的。
我得不到他的回應,煩躁更是無處宣洩,幹脆咬住他柔軟的唇。
平日裡冷冰冰的師尊,唇也是軟的。
紊亂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他的眼眸失神,耳朵通紅,雪白的肌膚變了顔色,粉嫩得像是春日裡的桃花,我無比确認眼前的人亦和我同樣沉淪在欲.海裡。
我正要繼續探索,臉頰卻被風裡的冰晶擦破了皮,鮮血順着臉頰流下。
師尊回過神,一把将我推開,又在我即将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将我拉進他的懷裡。
我的掌心按着他起伏的胸膛,笑得比哭還難看:“師尊……你心裡有我。”
他心裡有我,但他卻不會接受我,所以才會把我推開,又把我拉回來。
這算什麼?
“宿炆說他喜歡我,你怎麼看?你不接受我,你接受我和别人在一起嗎?”我雙手撐在他的身側,腦袋微仰,注視着眼前的白衣仙人。
師尊臉上的薄紅尚未褪去,目光落在我的唇上,喉結上下滾動,卻隻是克制地擡起手,想要觸碰我剛才被他的冰晶擦破的臉頰。
我揮手打掉他的手,“啪”一聲的清脆,就像扇在他臉上的耳光。
他愕然地看着我,仿佛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徒弟也會有忤逆他的時候,那點薄紅漸漸被蒼白重新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