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
桑岑哭喊着,身子跪在了地上,看着已成廢墟,被火龍吞噬的祠堂,滅頂的絕望。
易月心見衆人都來了,也收回了手,站在一旁,神情似帶悲憫,負手低眉望着桑岑哭泣的背影,緊緊抿唇,深蹙着眉,憂心極了的模樣。
這時候,柳之夏最先反應,抓着上官祯的衣袖,直問,“妻主,桑岑在這兒,那鸾玉呢?鸾玉去哪兒了?”
上官祯從火海收回目光,看了眼慌亂哭泣模樣的夫郎,向候在一側,行禮的護衛招了下手。
為首的護衛上前,拱手。
上官祯神情平淡,“大小姐呢?”
柳之夏頓時轉頭,緊緊盯着護衛。
護衛被兩個主子那麼瞧着,遲疑片刻後,拱手,“大小姐她進祠堂……未見出來。”
柳之夏一陣兒天旋地轉,松開妻主的衣袖,扶着今覺的手,流着滿眶的淚,哭喊出來,淚光裡,視線落在跪在地上哭的桑岑身上,跌跌撞撞的幾乎是沖過去。
“桑岑!我究竟是哪輩子欠了你,你要那麼克我的女兒!我上官家的大小姐怎麼能為你舍了命去!你哪裡配得上做我上官家的正君!你還我女兒命來……你還我女兒命來,桑岑!我與你什麼仇什麼怨,你要奪走我的女兒!啊啊啊啊啊啊……”
柳之夏從手指着桑岑,到跪下來,捂着胸口哭,聲嘶力竭的質問,到最後變成痛徹心扉的哭嚎。
桑岑從極大的悲傷裡被驚聞的噩耗鋪天蓋地的淹沒,睜大眼睛,淚珠滾落,神情空茫,就像被人扼制住了喉嚨,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腦海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他呆愣的跪坐,空洞洞的眼睛淚水依舊在流,完全感覺不到周遭的一切,他撫上心口,下意識抓緊什麼,緊緊攥着。
聽不見柳之夏的痛哭,聽不見大火燃燒,火木折斷的聲音,茫然的望着大火焚燒着的瓦礫殘垣。
“妻……主”,幹澀沙啞的喉嚨裡,桑岑叫出了兩個字,而後心絞痛成一團,徹骨的疼蔓延開來,渾身顫抖,淚水大顆大顆的掉,“我去找你,我要去找你。”
“桑岑!”
易月心喊到,俯身搭手在他的肩上,用了力氣,阻止他向前。
就在這一瞬間,俆彗出現在易月心身後,手摁在了她肩上,指骨緊緊下壓。
“他已有主,閣下,請自重。”
俆彗警告,眼睛裡映着桑岑與易月心的背影,火光像是在她眼裡燃起了大簇火苗,怒意昭然。
易月心下意識回頭,對視上了俆彗的眼,她怔了下後,勾起了抹幾不可查的笑。
“哦?是嗎?那又如何?”
俆彗捏緊拳,呵的一聲冷笑過後,舉拳就砸。
“找死。”
易月心終于松開手,側身躲避,卻被什麼絆倒,倒在地上,徹底被壓制住了反抗,衣襟被一把攥住往上提起。
易月心被迫仰了下巴,再次對視上俆彗的眼睛。
俆彗高舉拳,正要砸下。
“栖筠!”
一聲喚,頃刻讓打鬥中止。
俆彗擡起頭,望見了從一側石階上上來的熟悉人影。
“鸾玉!”
柳之夏哭聲頓停,絲毫不顧儀态的奔過去,摸着女兒的臉,歡喜的又哭又笑。
“吓死你爹爹了,鸾玉……”
上官芸抓住柳之夏的手,露出安撫的笑。
“爹爹,我沒事,方才是兒魯莽,不該頂撞爹爹,兒讓爹爹擔心了,下回再也不敢了,請爹爹莫生兒的氣。”
柳之夏失而複得,哪還記得生氣,看到人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柳之夏隻覺得女兒說什麼,都讓自己心裡熨帖,連連點頭應着好。
上官芸又寬慰幾句,看向跟着主君,候在身後的今覺。
今覺忙上前,扶住柳之夏,幫着主君拭淚,跟着勸慰。
柳之夏才回了神,顧忌起自己的儀容。
上官芸将爹爹交給今覺,就擡步向壓着人的好友走去。
俆彗這才想起自己不顧體面,親自動手打人的局面,丢給地上易月心一個極冷的眼神,一下收回手,風輕雲淡,當做無事發生的撣撣衣擺,站起身。
“無事就好。”
俆彗手搭上上官芸的肩,輕拍了拍,笑笑,什麼也沒提。
上官芸沖她颔首,低眸視線繞過易月心,看向跪坐着,傻愣住的夫郎,拂開好友的手,走向他。
“怎麼?不認識你家妻主了?”
上官芸微揚了下唇角,屈膝半蹲下來,擡手捏着衣袖左右抹去夫郎臉上的淚,“臉都哭花了,眼睛跟核桃似的,兔子眼都比這兒好看。”
桑岑下意識哼唧一聲,扁了下嘴,眼睛睜的大大的,眼睛又濕了濕。
上官芸歎了口氣,牽起夫郎的手,将背在身後拿着的瓷罐子完璧歸趙,擱進夫郎手心,連同他的手一起托住。
“沒嫌棄你,瞧,這不是給你來賠罪了,别哭了,為妻的帕子掉在火裡,沒法替你擦淚,你再哭,為妻可得再回次火裡,去找帕子來給你擦了。”
上官芸捏了捏夫郎的臉,輕笑笑。
桑岑抽噎兩聲,垂下眼,紅通通的眼看着瓷罐子,感受着瓷罐子的重量,眼睛又熱了。
“你,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
上官芸認真,眼睛移開,又移回。
“所以,你最好想想這事你該不該瞞我。”
桑岑眨了下眼,淚水滑落,擡起對上妻主的眼睛。
上官芸收了笑,天生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帶着一絲冷淡。
“作為即将和離的妻夫,我不逼你,畢竟這太冒昧了。”
說着,牽起夫郎的另一隻手,引着他去捧瓷罐子。
然後撤開手,兩手交疊擱在膝上,彬彬有禮的強調。
“是吧,我要和離的夫郎。”
桑岑抿起唇,指尖顫了下,捧着瓷罐子,看着上官芸的眼睛,唇瓣翕動一瞬,眼簾又垂了下去,躲開了上官芸直視的眼。
上官芸氣笑了,“來人。”
護衛很快上前,拱手,“大小姐。”
上官芸撣撣衣袖,一下站起,“知書呢,不是喊着要見他的主子嗎?還不讓他過來。”
“是……”
護衛左右各瞟了兩眼,稍稍遲疑後,連忙應聲。
上官芸負手轉身,聽雪觀察半晌,小跑着迎上來。
“大小姐,您猜着正君要與您和離的緣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