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方才好像是正君。”
葉宿白離開十裡亭後,聽雪跑進來,帶着絲邀功的意味,興沖沖的禀報。
聽雨後腳進來,接着道,“大小姐,周遭有人監視,不過葉少莊主一出涼亭,那人就跟着消失了。”
上官芸低眸笑了一聲,“為這一樁事,上心的人還挺多。”
“大小姐您……”,聽雪眨巴了下眼睛,“不去追正君嗎?”
“他怕是不想我瞧見他哭。”
上官芸喝下酒,拿起酒壺,又斟上一杯。
“去探探人躲哪兒了。”
“是”,聽雨退了下去。
聽雪看着聽雨走遠,回頭,恍然大悟,“正君,不會因着葉少莊主,這醋憋了三年吧?”
上官芸轉轉酒杯,神情不辨喜怒,“耐性是不錯,心事藏的也夠深。”
“那賞花宴的請帖也是!”
聽雪靈光一閃,什麼都連起來了。
“正君……可真是别出心裁。”
聽雪忍了忍,憋出了一句贊。
說罷,聽雪又覺奇怪,“正君難道從前就喜歡大小姐?”
上官芸,“他其實無需費這樣的心思。”
對于這些伎倆,上官芸不作評價。
他是她的枕邊人,隻要未曾傷人害人,她總能容忍些,倒不會什麼都計較。
隻是……
上官芸看着杯中酒,沉默幾息。
“聽雪,你以為我與桑岑算得上恩愛嗎?”
“那是自然!”
聽雪當即答道,一面掰起手指,“在府裡,正君總喜歡與大小姐待在一處,大小姐也十分沉溺與正君待在一起的時光,旁的妻夫便是青梅竹馬,都未必有大小姐與正君的蜜裡調油,不分彼此,還有正君總是會為大小姐着想,從來不會讓府裡的事煩到大小姐眼前,大小姐也會顧慮正君,從不去後院瞧那些塞進來的小侍通房,連主君時不時送去鳳舞軒的藥膳,大小姐也不着痕迹的為正君擋回去了,生怕正君喝這些亂七八糟的方子,壞了心情,又壞了身子……諸如此類,奴婢都說不過來,依奴婢看,大小姐與正君相互體諒,又互相在意,哪家府裡有這樣的默契?”
“是嗎?”
上官芸又喝下一杯酒,起身走到欄杆前,望着湖面。
“可我從不知他還熟識神威山莊的那位少莊主,乃至,直到如今,他甯可藏着心事,生了心病,也不肯告訴我,他所擔憂的一切。”
上官芸有生以來,頭一次在一個人身上感覺到挫敗。
她能做到許多事,對想要做的一切,從來都是所向披靡,生來便自負世上沒有難得倒她的事,可如今,卻偏偏打不開夫郎的心扉,不能讓他交托信任。
更甚至三年了,直到眼下,她竟才察覺到這點。
上官芸阖上眼,手負在身後,緊握成拳。
涼亭外,腳步聲響起。
聽雨帶着知書去而複返,“大小姐,正君在坡上,埋頭直哭,誰也勸不動。”
知書已經也跟着哭了一場,聲音有些啞的,緊跟着道,“正君不肯讓奴侍請大小姐過去,可是奴侍知道,正君雖不想讓大小姐看見他哭,但是能讓正君起身回林府的,隻有大小姐,請大小姐過去看看正君吧,奴侍求您了。”
知書說着,跪在了地上,俯身磕頭。
上官芸轉過身,低眸看了眼頭抵在地上,請求的奴侍,看向聽雨。
“去馬車取件披風,還有将百味齋的點心和水囊帶過來。”
“是。”
聽雨低頭。
聽雪寸步不離的跟着大小姐,順帶拉了把知書。
“還跪着做什麼,大小姐還能看着不成,瞧,這不就去尋正君去了。”
知書兩手抹了下淚,連忙起身。
等到了坡上,風聲大了些,雲海翻滾,綠浪如潮,搖擺倒伏,燦陽透過雲層,灑下淺淺金黃,将草葉染上一層金邊。
抱膝埋頭哭的身影格外顯眼,肩細細的顫抖着,似要将埋藏已久的郁氣全都哭出來。
上官芸從聽雨手裡,接過披風,走去夫郎身側,席地坐下,将披風蓋在他身上。
伸出手,輕輕拍在夫郎背上,帶着沉靜與安撫,靜靜的看着夫郎發頂。
風裡帶着綠草香,燦陽恰到好處的籠罩在兩人身上,安然又恬靜。
桑岑哭着哭着,打着嗝,擡起眼,濕透的眼睛映着妻主的臉,再也忍不住的撲進了妻主懷裡。
上官芸将人接了滿懷,垂着眸,輕拍夫郎的背,始終沒有開口。
桑岑哭的越發厲害,幾乎是嚎啕大哭,發洩着妻主知道的,或不知道的一切情緒,這一刻他忘記了忐忑,忘記了顧忌,滿心隻有這個踏實又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