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奴侍去了馬房,見着了馬年荷,她可盼着小公子替她做主呢。”
去書房的路上,茯苓低着聲,将辦的差事回禀給桑岑。
桑岑微微颔首,并不意外,隻問,“她可有什麼消息?”
茯苓彎了下唇,“她的兒子在内院做灑掃奴侍,親眼見着趙氏的人手急着打探家主的去向。”
桑岑羽睫微動,擡步穿過垂花門。
“趙蘭庭坐不住了,一會兒你仔細些。”
“是。”
茯苓應聲,落後了三步,跟在桑岑身後。
知書好奇的靠近他,“方才入府,原來你是聽正君的吩咐,才走開的?這個馬什麼荷的是誰?要打聽後宅的事,怎麼要從她嘴裡知道,明明直接去問灑掃奴侍就好了呀?”
茯苓看了他一眼,笑,“你随小公子在桑府待的時日不久,自然不清楚這馬年荷做馬奴前,還當過府裡的管事,那會兒小公子掌着府裡中饋,馬管事可是事事為小公子馬首是瞻,不敢有半點陽奉陰違之處,隻可惜後來中饋回了趙氏手上,因她姓馬,趙氏借着她在府中立威,趕了她去馬房當差,如今小公子又回府裡,她可不得抓住這個機會,求小公子主持公道。”
知書微微張大嘴,半晌才合上。
茯苓點點他,“可是沒明白?”
知書懵懵的點頭。
茯苓這一日來,觀了绮香閣裡裡外外奴侍的心性,尤其是對知書,格外注意。
見他如此,小公子又沒出聲阻止,便有意提點幾句。
“趙氏管着府裡三年,哪能讓小公子的人手繼續待在原來的位置?早打發的差不多了,留着的那幾個,也不是什麼大發慈悲,不過是為了打小公子的臉。”
茯苓說着,看向自家小公子的背影,眼裡滿是驕傲,“小公子既回了府,若不回敬,豈不是要看他的臉色在府中行事?你多看,多聽,趙氏的好日子也許過會兒就沒了。”
知書哦了一聲,雖聽懂了一些,但還是不清楚茯苓話裡全部的意思,不過知道自家正君有準備,知書心徹底落了地。
“我會多看,多聽,絕不給想害正君的人一點機會!”
茯苓側了眼他,心底歎息一聲,不過跟着正君最要緊的還是忠心,知書雖沒什麼心眼,到底是讓人放心的。
茯苓想到這裡,正要說什麼,告訴小公子,擡眼卻見書房已在眼前,隻能閉上了口,規矩嚴謹的跟在小公子身後,進了書房之中。
桑汝焉坐在上座,滿臉笑意的擡手,免了桑岑禮數。
桑岑停住,站直身,走到右首座位前坐下。
管家親自上了茶,拿着托盤候到了一邊。
桑汝焉端起茶盞,擡手笑着催促,“快嘗嘗,這可是京城幾個王府都未必有的東西,母親還是幫了太女正君母家人的大忙,才得來那麼些茶團,可不能擱涼了才品。”
桑岑微微彎起唇,“多謝母親,隻是外祖母父先時有交代,凡是入口的東西,都需經了府醫的查驗,方能再用。”
桑汝焉臉有一瞬的變色,但又很快恢複如常,“自家府裡,何須像在外頭那般,如此多規矩,岑岑難道還要防備母親不成?”
桑岑輕咳了聲,低垂下眼,“母親催的急,原本我病着,外祖母父是不允我回來的咳咳咳……若是再有個好歹,隻怕外祖母父要怪罪到母親身上。”
桑汝焉頓時手一頓,将茶蓋阖上,“你病了?”
桑岑眼底極快劃過一抹嘲諷,并不說話。
茯苓上前行禮,“家主有所不知,上官大小姐邀小公子同遊,小公子不慎着了風,這才病了。”
桑汝焉驚喜的放下茶盞,“哦?原是如此。”
管家見狀,不由出聲,“那家主,這茶……”
桑汝焉連連擺手,還啐了句管家,“沒眼色的東西,知道公子病了,還不換了養身的茶來。”
桑岑擡手按在茶盞上,擡起眼,微微笑起來,“莫急。”
管家那聲是悶在嘴裡,說也不是,咽也不是,連忙看向家主。
桑汝焉打着算盤,有心借着由頭,将上官芸請到府裡叙話,将太女正君母家交托的那件棘手的事給辦了,此時被這一攔,心裡的焦躁不免顯了些在臉上。
“聽話,這茶,你喝不得。”
桑岑側眼看了眼手下的茶,不以為意的輕笑,“母親是忘了麼?外祖母父特意命府醫随我回桑府,既是如此名貴難得的好茶,我怎能辜負了母親心意?”
桑岑看向茯苓,茯苓不等桑汝焉開口,便行禮退了下去。
桑汝焉神情笑意淡了淡,眉蹙起疙瘩,看着桑岑,質問,“你這是要做什麼?”
桑岑靠上椅背,形容虛弱,臉因燒起而有些異樣的紅暈,看了眼桑汝焉後,輕閉上了眼。
“母親急什麼,等府醫來了,這茶,我究竟能不能喝,自見分曉。”
桑汝焉最後一點好臉色全沒了,擡手揮了手邊的茶,重重拍案。
“桑岑!讓母親下不來台,這就是你的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