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宿白低眸看着滿地的血,牙關緊咬,略過,大步跟上。
西城門附近,上官家另一處私宅。
燈火通明,丫鬟進進出出,端出的銅盆裡都是化不開的污血。
濃重且腥氣。
“這是中了毒,我等雖擅醫,卻對毒不甚鑽研,隻怕……”
屋子裡,幾個大夫施針,阻了毒性蔓延,将傷口縫合包紮後,委婉禀告。
“都說醫毒相通,你們隻是把了會兒脈,怎就言束手無策!”
葉宿白刀鞘尖砸在桌案,緊緊握着刀。
屏風裡,幾個大夫俱是一抖,“非我等托詞不肯施救,實在是這毒太過罕見……”
葉宿白眼風掃向屏風。
幾個大夫感受到殺氣,互相攙扶了下,這才沒鬧笑話。
“但但但或許有一人能夠……”
“是誰!”
葉宿白冷着聲喝問。
“永角巷新進的租戶,仇六。”
幾個大夫異口同聲。
葉宿白當即轉身出了屋門。
幾個大夫松口氣,抹了抹額上冷汗。
聽雨揮手,身後的丫鬟上前,端着托盤。
“多謝各位連夜出診,這是診金,請笑納。”
聽雨說着,揭開紅布。
金燦燦的顔色,在燭火下,十分喜人。
幾個大夫連忙笑着揖手,相扶着,兜着紅布裡的金子,出了屋門。
“方才吓死我了,我都要以為今夜歸不了家了。”
“誰說不是呢,好在祝大夫聰明,想到那個仇六。”
“哎呀,這都是那個仇六,初來乍到,又沒什麼營生,求到我這兒,說是勻給她幾個中蛇毒,蟲毒的病患,若掙來錢,分我九成,若掙不來,将祖傳玉镯贈給我,說是當謝禮……你們也知道我家夫郎有多好首飾衣裳,這不就看上了,我不得已隻能應了,隻盼這仇六,真有些本事,别叫那煞神又來尋我等。”
“诶,怎麼能這麼說,既然那仇六自己都敢拿祖傳玉镯作抵,那想必确實有些本事,若她也不行,那拿刀的那位自是尋她出氣,又怎會再想起我們?”
“也是,也是,我等就将金子分了,快些家去,免得撞上那煞神回來。”
說話間,幾個大夫謙讓一番,眼疾手快的将金子塞進袖中,紛紛挂着笑,揖手分别。
聽雪靠着屋門,啃着桃子,抱着臂。
“聽雨,我怎麼覺着這個仇六出來的有點刻意?”
聽雨吩咐丫鬟取新衣裳來,走到聽雪一側,低下聲,“約莫是與裡頭那位一夥的。”
聽雪哦了一聲,龇了下牙,“還挺周全,知道找個幫手來應付咱們。”
聽雨,“大小姐入峽谷要緊,裡頭那位越仔細,咱們便越少出差錯,且随她折騰吧。”
聽雪啃完桃子,将核一丢,“隻她裝的像就成。”
懸崖壁上,上官芸匕首插入石縫間,踩上一塊凸起的石頭。
就這麼爬下了懸崖的一半。
風将她的衣擺吹起,狼嚎聲此起彼伏。
上官芸額上滲着冷汗,離心口處極近的傷口流出的血,已經将衣裳染出了一小片血迹。
石頭炸開的時候,臉上也添了不少細小的血痕,好在早有準備,倒是未曾受到太多波及。
隻是千丈高的崖底,漆黑一片,暫不知情形如何。
上官芸視線往下,将匕首拔起,又插進一個堅固的石縫間,爬下一寸。
摸索落腳的石塊時,踩到一處異樣。
上官芸餘光微凝,一瞬松開手,躲過了毒蛇的毒牙襲擊,直直墜入崖底。
夜栖在樹上的鳥雀一陣鳴叫,撲騰着翅膀飛起。
樹幹斷裂,砸向地面。
不遠處的木屋跟着亮起燭火,不一會兒吱嘎一聲,一道身影抓着鋤頭打開栅欄,循聲走過去。
幾乎被樹葉枝桠掩埋的人,緊閉雙目,臉色慘白,衣裳上還有血迹。
那道身影停住腳步,身後跟來的小女娃一下上前,張着胳膊,擋在他跟前。
“爹爹,小魚兒保護你!”
“乖,她昏死過去了,爹爹得趁着眼下,将她弄死才行。”
那道身影摸了摸小女娃的頭,抓着鋤頭上前。
看着上官芸的臉,高高的舉起鋤頭。
“爹爹!”
小女娃撲上去,抱住了爹爹的腿。
舉着鋤頭的手一滞,那道身影低下頭。
小女娃擡起臉,眼睛裡帶着天真的殘忍。
“爹爹,我們先從她嘴裡套出娘親的消息,再拿她去喂壯壯好不好?”
那道身影眼中劃過思念,握緊鋤頭。
私宅,桑岑抄着家訓,忽然心口一縮,莫名心悸了下,忍不住手摁在心口,隐隐蹙起了眉。
“小公子,怎麼了?”
茯苓端上茶,關切的問。
桑岑低下眼,微微抿唇。
“我覺得妻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