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表弟急信,得知表妹如此沖動,俆彗真真歎了口氣。
吩咐護衛送了兩個府醫過去,一面又叫丫鬟備馬,決定去上官府一趟,親自向好友表達歉意。
隻是到了上官家,俆彗卻被管家告知,大小姐一個時辰前就已經離府。
俆彗眉梢微動,“你家大小姐去哪兒赴約?我有要緊事,需得當面與她說。”
管家微躬身,揖着手,“俆三小姐,旭華帝卿命人來請,大小姐跟着去船上了。”
“旭華帝卿?”
俆彗微訝,倒是沒想到這位帝卿才到燕安十六郡,便靠岸在她們這個郡,還直接找上了她的這位好友?
俆彗笑了一聲,“你家大小姐好福氣,如此,我便也去會上一會。”
管家揖禮,“俆三小姐慢走。”
俆彗下了台階,翻身騎上馬,掉轉馬頭,揚鞭而去。
上官府中,柳葉臻看着妝鏡前的小藥瓶,手伸出,又縮回。
湖青侍立一旁,想起家主離開上官府前,将公子叫去,滿臉惱恨又憋悶的一大番斥責。
“柳葉臻,你是柳家的人!如今新寡,能給你倚仗的除了柳家,還能有别家不成!偌大的商家,哪家不眼紅?你看看你姨父,一心向着的都是妻家,哪裡記得他是柳家教養出來的?你投奔他,等到商家家業全到了上官祯手上,你看他還記不記得他是你姨父!”
“蠢東西!哭有什麼用!你别打量我看不出你一開始的心思!當初,但凡商雲麓一死,你就往柳家送信,柳家豈會到被人掐着脖子,掣肘的地步!哼!我不妨告訴你,柳之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你這個寡夫,嫁進上官家的門!他怎麼舍得自己生的嫡女,娶一個二嫁過的正君?便是上官祯惦記商家,點頭允了,隻要柳之夏在的一日,柳葉臻,你就是在做春秋大夢!”
湖青微微屏息,再看公子糾結的模樣,已經了然公子會做的選擇。
柳葉臻終于拿起了小藥瓶,透過妝鏡,看着自己和湖青,慢慢的抹去淚。
“湖青,我一定要與表姐在一處,我一定要嫁給她。”
膳房,仇六啃着甘蔗,坐在後雜房石磨旁,拿着蒲扇扇風。
憶起‘上官芸’趾高氣揚離開的模樣,不屑的扯了下唇角。
“嘚瑟什麼。”
仇六捋了下胳膊,想着少莊主的交代,又往竈房撇了眼。
無生花的藥粉倒是借着藥販的手賣給了那個喬裝打扮成女子,混進黑市的奴侍湖青。
仇六笑了下,到底是不枉她多留了個心眼,尾随撞上柳家那個家主冷臉呵斥那個表公子的場面。
不然,還真猜不到這個表公子一個男兒家,會做出破釜沉舟,要毒害自己親姨父之舉。
仇六吐出甘蔗渣,将蒲扇往石磨上一放,起身。
“欸,你怎麼回事?看你是生面孔?怎麼跑膳房來了?”
有奴侍出來倒洗過菜蔬的水,瞧見,提溜着木盆子過來,揚聲質問。
仇六賠了個笑,作揖,“小的是跟着大小姐進府的仇六,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驚着小哥了。”
“哼”,奴侍擡了下下巴,“否套近乎,膳房可不是誰都能進的,尤其是專屬家主的竈台,就算你是大小姐帶進府的,也不能靠近,明白嗎?”
“哎,知道知道。”
仇六連連點頭,身子依舊躬着,揚起笑。
“這不是大小姐出府赴帝卿的約,沒人管我的飯,我才嗅着味跑來的嘛,一會兒就走,一會兒就走。”
奴侍上下看了仇六一眼,丢下話,“且等着,眼下竈台忙活主子們的食膳還來不及,哪裡就有你的。”
仇六應了一聲,一步上前,拿着甘蔗的手擡起,攔住就要走的奴侍,笑的讨好。
“小哥,家主是哪個竈?我知道了,也好遠着些,免得昏頭昏腦,壞了府裡的規矩,白費小哥的提醒。”
奴侍掃了一眼世家府裡從不會出現的甘蔗,嫌惡的拿起手裡的木盆,擋開仇六的手,下巴草草點了點方向,疾步走回膳房裡去了。
仇六直起身,瞧了眼甘蔗,大口又啃下一口,嚼了嚼,吐掉。
“世家的奴侍還真是狗眼看人低,呸。”
仇六視線落向方才奴侍指的地方,觀了幾眼,歪了下嘴。
上官祯午膳有先用湯的習慣,品了滋味好,才會動筷。
因此,掌廚往往會精心熬高湯,佐以菜蔬,調出最相合的鮮味,最後才盛進湯盅,裝進食盒。
湖青來的時候,挑的正是膳房最忙亂的空當,借着問公子養胎的藥膳煮的如何,悄悄注意着掌廚與幫廚們盛菜裝盒,心思都沒怎麼注意渺雲軒竈台,便帕子捂着口鼻,掀着煮着的一個個瓦罐,一步一步逐漸靠近了過去。
柳之夏喜喝養生湯,單獨架着火爐,燒的蓋子一直撲騰。
湖青眼疾手快的将藥瓶粉末全數倒進去,迅速收起藥瓶進了袖口,若無其事的又回了瓦罐側,掀起蓋子,揮了揮熱氣,往裡看了眼,又點頭蓋上。
“成了,公子還等着用膳,你們快些将藥膳盛出來,放進食盒,免得一會兒着急忙慌的,碰了灑了,壞了公子用膳的興緻。”
膳房忙活的奴侍一聽,互相對視了一眼,眼神示意幾個小奴侍上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