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野沒有動。他平靜地握住潇故深顫抖的金屬手指，将它們按在自己心口的Ω标記上。當兩人标記再次相觸時，保護網中的納米蟲全部激活，形成一道金色屏障暫時阻擋言殊知的入侵。
"這次我們一起面對。"謝安野的犬齒咬破舌尖，鮮血滴在潇故深左腹的标記上，"光明與黑暗，記得嗎？"
潇故深的機械心髒外殼開始崩裂。從裂縫中湧出的不是電路，而是與謝安野脊椎處完全相同的生物組織。這些血肉神經如藤蔓般纏繞上謝安野的手腕，形成比任何數據連接都深刻的羁絆。
言殊知Prime的投影在屏障外扭曲。金色霧霾裡突然浮現S-0的身影，他的金瞳不斷在機械與人類瞳孔間切換，手指瘋狂抓撓着脖頸後的Ω标記。
"他...不是言殊知..."S-0的聲音時而是孩童哭喊，時而是機械合成音，"是初代Ω-0...第一個失敗的抗體..."
實驗室所有屏幕同時亮起血紅警告：
【最終融合程序啟動】
【載體确認：Ω-0與S-0】
【變量X狀态：已激活】
【預計完成時間：300秒】
潇故深突然将謝安野推向出口。他的機械骨骼正在解體，露出内部新生的血肉組織："去找教堂的結晶雕像...那裡有陸然文最後的..."
話音未落，言殊知Prime突破了屏障。金色納米蟲如瀑布般灌入潇故深的七竅，将他變成一尊泛着金屬光澤的雕像。謝安野的Ω标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銀光，那些被移植的痛覺神經此刻全部激活——這不是懲罰，而是武器。
當謝安野撲向被占據的潇故深時，S-0從背後抱住言殊知Prime的數據流。他的金瞳流出真實的血淚，脖頸後的Ω标記開始逆向旋轉："記住...我們才是...真正的病毒..."
五米外的培養艙突然開啟。小陸然文的屍體在空氣中迅速分解，化為無數熒光藍的神經塵埃。這些微粒自動飛向謝安野，在他周圍形成與潇故深機械心髒完全同步的生物磁場。
在觸碰到言殊知Prime前的最後一秒，謝安野看到潇故深被金屬覆蓋的臉上，左眼突然恢複清明。那眼神和二十年前電擊台上的少年一模一樣——
既想殺死他，又想親吻他。
黑暗降臨前，謝安野的耳邊響起陸然文的聲音，溫柔得令人心碎："歡迎回家，我的光明與黑暗。"
黑暗持續了也許三秒，也許三年。當謝安野重新感知到存在時，發現自己漂浮在由記憶碎片組成的洪流裡。每個碎片都映着不同時期的潇故深——電擊台上痙攣的少年，訓練場裡滿身是血的戰士，輪回中無數次将匕首刺向自己心髒的背叛者。
"漂亮的精神防禦機制。"言殊知Prime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那些記憶碎片突然翻轉，露出背面血淋淋的真相，"可惜建立在虛假記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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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最底層，三個孩子被并排固定在解剖台。穿白大褂的言殊知正用激光刀劃開小陸然文的顱骨，而年幼的謝安野和潇故深（他們長得一模一樣！）被強迫目睹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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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野的尖叫在意識空間形成沖擊波。碎片風暴中突然刺入一道紫光——潇故深的機械心髒仍在現實世界頑強跳動，過載産生的能量穿透數據屏障。
"安野..."潇故深的聲音帶着金屬熔化的扭曲感，"記住教堂地下室...結晶雕像的..."
言殊知Prime的數據流如巨蟒絞住這道連接。謝安野看到現實世界中的潇故深正在金屬化，機械部件像高溫下的蠟般融化，滴落在地面形成小小的Ω形湖泊。
"沒用的。"言殊知Prime将謝安野拖向記憶迷宮深處，"你們三個從來都是我的神經突觸延伸。"
新的記憶碎片展開，展示出最原始的Ω實驗記錄：言殊知将自己的意識分割成三份，植入三個克隆兒童體内。陸然文是理性模塊，謝安野是情感模塊，潇故深則是本能模塊。所謂"抗體計劃"不過是讓這三個模塊在沖突中自我淨化。
謝安野的Ω标記突然劇烈燃燒。保護網中的納米蟲集體自毀，釋放出陸然文埋藏二十年的信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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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然文偷偷修改了實驗參數。他将自己的痛覺神經編織成數據炸彈，藏在三個載體最深的記憶層。"當他們痛到想毀滅整個世界時，"錄像裡的孩子對着隐藏攝像頭說，"就能毀滅言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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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世界中，S-0的金屬化軀體突然抽搐。他的金瞳短暫恢複清明，機械手指顫抖着插入潇故深胸口的數據端口："我...不是S-0...我是..."
言殊知Prime的數據流出現0.1秒的紊亂。謝安野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将脊椎處所有納米蟲轉化為數據匕首刺向記憶迷宮的核心節點。
迷宮崩塌的方式出乎意料——它向内坍縮，将所有痛苦記憶壓縮成一個無限小的奇點。謝安野感覺自己被撕碎又重組，再次睜眼時，看到兩個潇故深站在面前。
一個是金屬化到一半的機械體，一個是半透明數據投影。
"選擇吧。"機械潇故深舉起正在液化的手臂，"留下我的機械部分對抗言殊知，或者..."數據投影的潇故深伸出手，"帶我進入意識深層。"
謝安野的眼淚第一次奪眶而出。他同時抓住機械臂和數據手，将它們按在自己心口的Ω标記上："我選第三條路。"
現實與數據的界限在這一刻模糊。機械潇故深的外殼寸寸龜裂，露出内部新生的血肉組織；數據潇故深則獲得實體，兩人格在謝安野的神經鍊接下完美融合。
實驗室突然響起陸然文預設的警報：
【三位一體最終協議激活】
【載體同步率100%】
【言殊知防火牆破解度99%】
【剩餘時間：47秒】
融合後的潇故深（現在他左半身是機械右半身是血肉）将謝安野推向出口。他的聲音同時帶着金屬質感與人類溫度："去找結晶雕像，完成最後一步。"
謝安野卻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二十年來的痛覺神經全部轉化為攻擊性數據流："不，我們一起。"
言殊知Prime的咆哮震碎所有培養艙。在金色納米蟲的洪流中，S-0的軀體突然擋在兩人面前。他的金屬皮膚下透出藍光——那是顧秋的殘餘程序在燃燒。
"走！"S-0的聲帶已經融化，隻能通過數據震動發聲，"告訴陸然文...我終究...不是Ω-0..."
他的爆炸形成一道藍色防火牆。謝安野和潇故深穿過燃燒的數據碎片，沖向教堂方向。身後，整座實驗室在金色火焰中坍縮，言殊知Prime的電子尖嘯逐漸扭曲成陸然文少年時的哭聲。
街道上，所有電子屏都在播放同一條信息：
【城市核心溫度：1200℃且持續上升】
【建議居民撤離】
【倒數計時：00:14:59】
謝安野的視網膜開始滲血。脊椎處的納米蟲耗盡能量，正一個接一個地凋亡。潇故深用半機械化的手臂攬住他，兩人跌跌撞撞地穿過燃燒的街道，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血與金屬混合的腳印。
教堂尖頂在熱浪中扭曲。當他們沖進地下室時，結晶化的陸然文雕像正在融化，露出内部複雜的量子計算裝置。裝置中央懸浮着一枚芯片，上面刻着三人幼時的手印。
"最終指令。"潇故深的機械左眼掃描出芯片上的隐藏信息，"需要載體輸入生物密碼。"
謝安野撕開自己鎖骨下的Ω标記，潇故深則挖出機械心髒的核心模塊。當他們将這兩樣東西同時貼上芯片時，整個地下室突然陷入絕對寂靜。
陸然文的全息影像最後一次出現。這次他穿着實驗服，手裡拿着三個小玩偶："愛确實是病毒，但病毒也能殺死病毒。"他将玩偶拼合成一個完整的人形，"代價是載體本身。"
謝安野突然明白了一切。他轉身想抓住潇故深，卻隻碰到開始結晶化的機械手臂。
"這次換我先走。"潇故深剩餘的人類右眼流下一滴血淚，"下次輪回見，創造者。"
結晶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謝安野發瘋般撕扯那些晶體，指甲崩裂也渾然不覺。當結晶覆蓋潇故深全部身體時，陸然文的芯片自動激活，釋放出一道藍色脈沖波。
脈沖所過之處，金色納米蟲如雨點般墜落。城市各處的火焰突然改變顔色，從暴烈的金紅轉為溫和的藍白。謝安野跪在結晶雕像前，聽到最後的系統提示音：
【言殊知Prime已休眠】
【城市重啟進度12%】
【檢測到備用意識容器：1】
他的Ω标記突然脫落，在掌心化成一把微型數據鑰匙。遠處傳來機械知更鳥的鳴叫，隻是這次，叫聲裡帶着顧秋标志性的電子音笑聲。
謝安野握緊鑰匙，看向潇故深結晶雕像胸口新出現的小艙門。透過玻璃窗，能看到裡面漂浮着一顆鮮活的人類心髒——那是潇故深在機械外殼下，始終保存完好的原生器官。
"不是下次輪回。"謝安野将額頭貼在冰冷的結晶上，"是現在。"
當第一縷真正的陽光穿透教堂彩窗時，結晶表面出現了細如發絲的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