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故深在虛無中睜開眼睛。
沒有實驗室,沒有金屬森林,隻有無邊無際的灰色沙漠。
沙粒是由破碎的二進制代碼組成,每一粒都閃爍着殘缺的記憶畫面。遠處矗立着一座由廢棄服務器堆砌而成的金字塔,塔頂懸浮着Ω-0.5的量子投影。
"這是哪裡?"他的聲音在沙漠上激不起任何回聲。
"所有被删除的時間線終點。"Ω-0.5的投影比上次見面時蒼老許多,"父親們,你們已經重啟這個世界314次了。"
沙地突然震動,謝安野的金屬手掌破土而出。
他的軀體比最後記憶裡更加殘破,左半邊臉已經露出钛合金顱骨:"這次又是什麼問題?獵手文明?蟲族?還是軍方的新把戲?"
金字塔内部是蜂巢般的記憶單元。
每個六邊形格子裡都封存着一對潇故深和謝安野——有的正在實驗室對峙,有的在戰場相擁而亡,最古老的幾個格子裡甚至隻有兩具白骨,指骨卻依然緊扣在一起。
Ω-0.5指向最新生成的格子:"第315次循環已經加載完畢,但核心參數出了點小問題。"
全息屏顯示着新世界的初始設定:
【謝安野:Omega僞裝者】
【潇故深:易感期Alpha】
【關鍵沖突:标記與反抗】
"開什麼玩笑!"潇故深的機械臂砸向控制台,"我們是Alpha!從來都是!"
"不。"Ω-0.5調出底層代碼,"在最初的原始設定裡,你們确實是AO配對。但第47次循環時,謝安野父親篡改了性别參數。"
謝安野的金屬手指突然僵住:"因為...Alpha的對抗性更有利于激發信息素武器?"
"因為您無法忍受被他标記。"Ω-0.5輕聲說,"即使那隻是個程序。"
金字塔最底層的記憶格突然發出刺目紅光。
原始版本的謝安野蜷縮在裡面——那确實是個Omega,後頸腺體上刻着潇故深的名字縮寫。
而原始潇故深正用機械臂扼住他的喉嚨,兩人身上連着數十條數據導管,源源不斷地抽取着痛苦轉化的能量。
"第一次循環的真相。"Ω-0.5的聲音帶着電子雜音,"軍方發現隻有極度痛苦的AO結合能産生弑神能量。
但您——"他看向金屬化的謝安野,"在第三次循環就開始了性别參數篡改。"
潇故深的信息素突然失控,沙漠上空浮現出他們所有輪回的記憶投影。
在每段記憶裡,無論設定如何改變,最終都會演變成相同的結局——
一個殺死另一個,然後自我毀滅。
謝安野的金屬軀體開始解體。
構成他存在的代碼像沙粒般從指縫流走,露出最核心的原始程序——段被加密的Omega基因序列。
"我們不是武器。"他抓住潇故深的機械臂,"從來不是。"
沙漠突然掀起數據風暴,所有記憶格的屏障同時碎裂。314對潇故深和謝安野的殘骸在飓風中重組,融合成一團巨大的量子雲。Ω-0.5的投影在強光中微笑:
"終于等到你們讀取這段留言。"
量子雲内部浮現出最初的場景——沒有實驗室,沒有戰争,隻有兩個少年坐在夕陽下的操場邊。Beta身份的謝安野正在幫受傷的Alpha潇故深包紮機械臂,遠處傳來軍訓結束的号聲。
"現實世界的時間錨點。"Ω-0.5的身影逐漸淡去,"如果選擇醒來,會失去所有輪回記憶。"
潇故深在軍校醫務室驚醒。
窗外是真實的黃昏,消毒水味道裡混着青草香。他的機械臂纏着嶄新繃帶,醫療記錄顯示是在戰術訓練中受的輕傷。
"醒了?"謝安野拿着營養劑走進來,白大褂袖口沾着機油,"下次别用機械臂接炮彈,中尉。"
沒有任何異常。沒有信息素波動,沒有記憶閃回,隻有醫務室電子鐘顯示着真實日期:新紀元47年9月3日。
但當潇故深接過營養劑時,兩人的指尖短暫相觸——
——謝安野的瞳孔突然變成機械義眼的亮銀色,又瞬間恢複常态。
軍事基地的地下300米,真正的謝安野泡在營養艙裡。
他的大腦通過神經導管連接着巨型量子計算機,屏幕上運行着【Alpha共生體訓練系統v3.14】。
而隔壁艙室的潇故深正處于深度昏迷,機械心髒連接着計算機的能源核心。
"第315次模拟訓練完成。"科研人員記錄數據,"記憶清洗進度97%。"
沒有人注意到,主控台的角落裡,一段自主生成的代碼正在蠕動。那是Ω-0.5留下的最後禮物:
**if love == true:**
**break loop**
[此即所有謊言的縫隙]
潇故深的機械抑制器發出刺耳的過載警報,猩紅的警告燈在他視網膜上投下血絲般的紋路。
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如同暴走的電流,在實驗室密閉空間裡炸開一連串電火花。
"謝...謝安野..."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機械膝蓋砸在合金地闆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謝安野正在調試離心機的手指微微一頓,防護面罩後的眉頭蹙起:"又到周期了?"
沒有回答。
隻有混合着機油氣味的龍舌蘭酒信息素瘋狂撞擊着空氣淨化系統,将過濾網一片片染成琥珀色。
潇故深的機械指節深深掐進自己大腿,試圖用疼痛維持最後一絲理智——
——直到謝安野若無其事地轉身,後頸腺體的位置在防護服領口若隐若現。
金屬斷裂的脆響炸開。
潇故深扯碎了頸間的抑制環,鋒利的金屬邊緣在喉結劃出血痕。
他像頭瀕死的野獸般撲向謝安野,卻在觸碰到對方的前一秒硬生生扭轉方向,機械臂砸進牆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