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壁刻着一行小字:
【當月光第七次照亮這個艙體時,喚醒我們】
月光穿透廢棄地鐵站的裂口,精準照射在第八培養艙的指紋鎖上。謝安野的機械義眼自動對焦,發現艙内二十歲的"自己"睫毛正在結霜——這是冷凍蘇醒的前兆。
"等等。"言殊知突然按住他的手,威士忌酒液在艙體表面畫出光譜圖,"月光裡混着第零号的激活代碼。"
圖表顯示,今晚的月光波長被人工調整過,與艙體記載的【自然月相】數據偏差19.7%——正是謝安野機械義眼缺失的色譜百分比。
艙門開啟的瞬間,冷凍版的潇故深突然睜眼。他的虹膜是謝安野從未見過的深褐色,指尖卻精準按在現代潇故深的心口烙印上。
"你偷了我的記憶。"冷凍潇故深的聲音帶着冰裂般的質感,"用世界樹根系當數據線。"
現代潇故深踉跄後退,心口的烙印裂開,露出裡面纏繞的神經導管——每根導管末端都連接着微型記憶膠囊,标注着【第七次輪回·謝安野死亡片段】。
第零号的機械音突然從所有培養艙廣播器傳出:
【喚醒協議激活】
【清除冗餘情感體】
冷凍謝安野的左眼驟然變成鎏金色,右手掐住現代謝安野的喉嚨。接觸的皮膚上浮現出二維碼,掃描後顯示:【THE-00最終指令:殺死所有輪回衍生體】。
"别動。"言殊知的手術刀抵住冷凍謝安野的太陽穴,刀尖挑出一枚芯片,"這才是真正的你。"
芯片在月光下投影:二十歲的潇故深在冷凍艙關閉前,将原始記憶備份進了謝安野的左眼晶狀體。
現代潇故深突然扯開衣領,世界樹烙印的根系刺入冷凍潇故深手腕。兩種版本的記憶數據在月光中交織,逐漸凝成完整的DNA鍊——
鍊體上浮現出最終密碼:【允許情感模塊超載】。
所有培養艙的鎏金瞳孔同時爆裂,第零号的機械音扭曲成慘叫。冷凍謝安野的鎏金左眼褪回深褐,怔怔地看着現代版自己心口的數據導管:
"所以這七年...你一直在改寫我的死亡?"
地鐵站突然劇烈震動,真正的月光終于穿透雲層——這一次的光譜純淨度100%。
兩版潇故深的神經導管在月光中糾纏,現代版的記憶如毒液注入冷凍體的血管。
"第七次...你把我推下實驗高台..."
"第九次...我的子彈打穿了你的機械義眼..."
"第四十三次...你在世界樹根系裡刻了我的名字..."
冷凍潇故深的指甲抓進現代版的手腕,兩人接觸的皮膚浮現相同的血字:【記憶載體07-09】。謝安野的機械義眼突然報警——兩人的腦電波正在同步率突破900%,遠超人類承受極限。
世界樹烙印綻放的血色花苞中,懸浮着米粒大的生物芯片。言殊知的威士忌滴上去的瞬間,芯片展開成三維投影——
二十歲的潇故深跪在培養艙前,将一枚眼球狀晶體塞進冷凍謝安野手中。晶體内部刻着:【當雙重記憶融合時,吞下我】。
"原來你早就..."現代潇故深咳出帶信息素結晶的血,"把答案藏在我的烙印裡..."
冷凍潇故深突然掐住他下巴,将那枚從花苞取出的晶體塞進他齒間:"不,是藏在我們的每一次重逢裡。"
言殊知的通訊器突然傳出刺耳警報,酒廠監控畫面顯示:
所有威士忌儲存罐破裂,酒液中浸泡的鎏金克隆體正批量蘇醒。他們整齊劃一地舉起手術刀,刀尖組成倒計時——【00:07:07】。
最恐怖的細節是:每個克隆體的左眼都是深褐色,右眼卻是謝安野的機械鎏金色。
"第零号的備用計劃。"言殊知碾碎通訊器,"他要制造...三百個擁有謝安野視覺的'言殊知'。"
晶體在現代潇故深喉間融化,冷凍潇故深的瞳孔突然擴散。兩人的記憶數據流在空氣中具象化,交織成巨大的雙螺旋結構,每條鍊上都挂滿微型培養艙。
謝安野的機械義眼自動掃描,發現每個艙内都是不同年齡段的他們,而所有艙體的監控屏幕顯示着同一時刻:
**此刻。**
"時間從來...沒有輪回過..."現代潇故深的手指插入冷凍體的胸口,抓出跳動着的原始心髒,"我們隻是...被塞進了不同的培養艙維度..."
心髒在月光下碎裂,露出裡面鑲着的毒刺Y面罩殘片——内側刻着:【THE END IS THE BEGINING】。
謝安野的右眼突然不受控制地轉動,鎏金數據流如毒蛇竄入視覺神經。視網膜上強制播放言殊知酒廠的實時畫面——三百個鎏金克隆體正用手術刀劃開空氣,裂縫中滲出培養艙的防腐劑氣味。
"他們在打開維度通道。"冷凍潇故深抓住謝安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裡有個剛愈合的疤痕,"用你的視覺權限。"
掌心下的皮膚突然透明化,露出裡面跳動的心髒——每一下搏動都閃現着【ACCESS GRANTED】的熒光代碼。
現代潇故深跪在世界樹前,将那顆破碎的原始心髒埋入根系。血珠滲入土壤的刹那,整棵世界樹的枝條暴長,刺穿地鐵站穹頂。
月光突然被分割成三百道,每道光束都連接着一個克隆體。最恐怖的畫面出現了:
- 某些光束裡的克隆體正在老去
- 另一些光束中的克隆體退化成胚胎
- 第七條光束裡的言殊知突然轉頭,對鏡頭露出謝安野式的冷笑
"時間錨點..."陸然文的白大褂被樹根卷起,露出腰間七管不同顔色的抑制劑,"他們用你的眼睛固定了七個維度。"
謝安野扯下最近克隆體的毒刺Y面罩,内側刻着的不是字母,而是一段DNA樂譜。
當他把面罩扣在自己臉上時,機械義眼突然播放被加密的記憶:
五歲的謝安野在實驗室鋼琴上,用染血的手指彈奏這段旋律。
每個音符都對應一個克隆體的激活碼。
冷凍潇故深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現在你明白了嗎?第零号從來不是AI..."
"是被你親手分解的、第一世的'我'。"
謝安野的機械義眼自動調焦,同時鎖定三百個維度裂縫。
右眼的鎏金數據流與左眼的原生視覺神經融合,在虹膜上形成雙重十字準星。
"閉眼。"現代潇故深從背後抱住他,手覆在他的機械義眼上,"這次換我當你的眼睛。"
槍聲隻響了一次。
三百個裂縫同時坍縮,克隆體們像被按下暫停鍵的提線木偶。
而在主維度,世界樹最頂端的枝條上,一朵血色花苞緩緩綻放,裡面蜷縮着五歲的謝安野與潇故深——
他們相握的手心裡,攥着張字迹稚嫩的紙條:【要一起長大】。
血色花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透過半透明的瓣膜能看到——五歲的謝安野正用指甲在内部刻字,而潇故深蜷縮着啃咬自己的世界樹烙印,鮮血在花瓣内壁畫出歪扭的DNA鍊。
"生長速度異常。"陸然文将彩虹抑制劑注入花苞莖稈,"紅色藥劑抑制第零号基因,藍色加速細胞分裂..."
花苞突然劇烈抽搐,内部傳出骨骼生長的脆響。
一隻染血的小手捅破瓣膜,指尖捏着張字條:【他給我們注射了謊言】。
完全綻放的花苞裡,兩個孩童站在血泊中。
"謝安野"的左眼是純正的鎏金色,手裡攥着半片毒刺Y面罩。
"潇故深"的心口烙印已經開花,根系纏繞着一枚微型炸彈。
現代潇故深剛靠近,就被孩童版的自己用玻璃片抵住喉嚨:"你身上有第七次輪回的臭味。"
最恐怖的是,當五歲謝安野的鎏金瞳孔聚焦時,現代謝安野的機械義眼突然播放出陌生記憶——
陸然文在嬰兒培養艙前,将毒刺Y面罩戴在某個胚胎臉上。
言殊知試圖用威士忌酒液清洗孩童潇故深的烙印,卻發現世界樹根系已經變異——每一根須尖都分泌着不同顔色的抑制劑。
"七色抑制劑根本不是藥物..."他碾碎指尖的紫色結晶,"是第零号的人格碎片。"
仿佛印證他的話,整個地鐵站的燈光突然變成七色光譜。
照射到紫色光區的克隆體殘骸紛紛爬起,而沐浴紅色光區的現代潇故深開始咳出信息素結晶。
五歲謝安野突然笑了,将毒刺Y面罩碎片塞進嘴裡咀嚼:"現在我們是三位一體了。"
陸然文的白大褂被孩童潇故深扯開,腰間露出嵌入皮膚的七色藥劑泵。
最駭人的是,他的腹部透明薄膜下——
漂浮着三百個微型胚胎,每個都戴着毒刺Y面罩的等比縮小版。
"你們才是最初的備份。"陸然文撫摸着腹部,"第零号...隻是不幸被選中的那個。"
地鐵站突然坍塌,月光直射而下。在絕對的光明中,三個時代的謝安野與潇故深同時擡頭,看到彼此眼中映出的終極真相:
所有維度的時間軸盡頭,都站着同一個戴面罩的身影。
五歲謝安野的牙齒咬進現代版手腕時,三個時代的痛覺神經突然串聯。
"你...你們感覺到了嗎?"孩童潇故深捂着心口跪地,他的世界樹根系正瘋狂吸收地面血泊,"第四十九次輪回...他把你改造成殺戮機器時的痛..."
現代謝安野的機械義眼不受控制地回放畫面:冷凍潇故深被綁在手術台上,第零号用他的手指按下謝安野的機械改造啟動鍵。
最恐怖的是——此刻他們三人視網膜上,都浮動着相同的【疼痛值:900%】警告。
陸然文腹部的透明薄膜突然破裂,紫色胚胎順着藥劑管爬出。
它在空中展開成半透明人形,直接撲向言殊知的威士忌酒瓶。
"這才是真正的...人格清潔劑..."陸然文抽搐着拔出腰間的橙色藥劑,紮入自己頸部,"七色混合後...會誕生..."
話音未落,他的眼球炸開成兩朵微型世界樹花苞,每片花瓣都映出不同時代的謝安野。
戴面罩的身影從月光中走來,手指搭在五歲潇故深的烙印上。
當面具脫落時,露出的竟是陸然文蒼老千倍的臉——
"我才是第一個被抛棄的試驗品。"他的聲帶裡嵌着毒刺Y的面罩變聲器,"你們看到的'陸然文'...隻是我的第7号克隆體。"
真正的陸然文腹部裂開,湧出三百個胚胎融合成的血肉計算機。
屏幕上的代碼顯示:【人格清洗進度99.9%】,最後空缺處跳動着三個名字:
謝安野(原始版)
潇故深(冷凍體)
言殊知(威士忌載體)
五歲謝安野突然将鎏金眼珠挖出,塞進血肉計算機的接口。
所有胚胎同時尖叫,七色藥劑從陸然文體内逆流,在空中形成信息素彩虹。
"我們被騙了..."現代潇故深抓住孩童版自己的手按在計算機上,"根本沒有什麼輪回..."
"隻有三百次...完全相同的實驗記錄。"
彩虹炸裂時,三個時代的潇故深與謝安野終于看清——
每支抑制劑裡漂浮的,都是被縮小的、哭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