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傾瀉而下，照亮蜿蜒的鵝卵石小路，端着托盤茶水的小侍女在無人處終于可以釋放内心的委屈，抽抽嗒嗒的開始哭起來。她年紀好小，可也是要臉面的，被青玉在大庭廣衆之下斥責，自尊心受到了嚴重打擊。

“等一下！”

忽而身後傳來聲音，小侍女還被吓得一激靈，手裡端着的東西差點丢出去，她轉頭看過去，發現來人穿着和自己一樣的侍女服飾，這才松了口氣。

“你有什麼事嗎？”

見小侍女停下來，隐藏在黑暗下的身影才向前幾步。月光照亮了她的臉龐，一雙狐狸眼攝人心魄，這分好顔色的面容，在王府侍女中可是不多見。

“姐姐好，我是新來王爺身邊服侍的，适才迷了路，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可否請姐姐給我帶個路，要是被人發現我不在位置上侍奉，可是要罰我的。”

她說的可憐，小侍女垂眸想了下後，對她說道：“我還要去水房燒茶水，若是你不嫌麻煩，就跟我過來吧。”

戚媚見人上了套，嘴角微微上揚，颔首故作膽小之态，在她後面跟着：“今天幸好遇到了姐姐，還不知姐姐叫什麼名字，來日我好備些果子拜謝。”

侍女在她身上看到了幾分自己從前剛入府的影子，心中不免自然柔軟起來：“我叫阿桂，拜謝就不必了，你在哪裡當差？我怎的從未見過你？”

聽到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戚媚也懶得再跟她演下去，直接擡手将人打暈。阿桂完全沒有防備，兩眼一黑，身子軟軟得倒在了她的懷裡。戚媚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更穩住了她手裡的托盤。

“夜黑風高～姐姐還是找個地方休息吧～”

戚媚一手拿着托盤，一手攬住阿桂的腰，将人帶到了一處亭子裡，确保周圍沒人後，她才從阿桂身上翻出侍女腰牌。又在懷裡拿出麂皮包，照着阿桂的臉開始易容。

約莫一刻鐘，煥然一新的“阿桂”從涼亭裡走出來，戚媚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不是完全沒區别，但已有八九分像了。她端着托盤，轉頭朝水房走去，繼續完成阿桂沒有完成的工作。

夜至亥時，王府裡黑羽衛依舊有條不紊的來回巡夜。寝殿外，等候的侍女們已經有些乏累，就連剛才還苛責别人偷懶的青玉也開始眼皮打架。瑞王還在練字，她們就得跟着侍奉。

明月回首看了看姐妹們，轉頭輕輕晃了晃青玉：“時間也不早了，咱們該去提醒王爺就寝了。”

青玉開始困累時，原本冷霜似得面孔帶上幾分懵懂茫然，她晃晃腦袋清醒了些，跟着明月一起走向寝殿，在門外齊聲道：“王爺，要人定了。”

寝殿裡，宋祈書披着外衫，烏發用木簪簡單束縛半披着，燭光悠悠之下，香爐青煙缭繞，恍如天上谪仙下凡，他手指白皙纖細，拿着毛筆有種獨特的清冷美感。

看着外面安靜如常，宋祈書垂眸思考了一下，覺得今晚朱鸾應該是進不來，黑羽衛裡都是個頂個的高手，看來是他太過緊張了。

“嗯，就寝。”

床邊的燭台被吹滅後，青玉和明月放下紗幔，齊齊退到殿外侍夜。

心裡壓着件事，宋祈書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着，輾轉反側間，沒過一刻鐘就坐了起來，本想喚青玉她們進來點燈，可轉念一想，她們今日也累了很長時間，于是自己起來找出火折子，隻點了靠近床塌的那盞。

他從枕頭邊上拿出最近研讀的書本，靠在床頭借着微弱的燈火，消磨自己的焦慮。

夜至子時，宋祈書依舊毫無睡意，書本已經被他看到了結尾，忽覺口幹舌燥，于是高聲對着門外道：“來人，奉茶。”

原本還在昏昏欲睡的青玉被叫醒，茫然間，‘阿桂’已經端着茶水進門，見有人進屋奉茶，她也沒有再管，繼續靠着門閉眼睡了過去。

屋子裡隻有一盞燈，在微弱的月光加持下，一切都顯得那樣靜谧。宋祈書發絲微亂，柔軟細膩的白色綢緞袍子沿着床邊撩撥着地面。

戚媚捧着托盤進來，在看到如此誘人的一幕眼神都放光了。她娘說的沒錯，采男人就要采最鮮豔的那個！今天是她的第一次采花，能得到這樣一個人間至品也不枉她辛辛苦苦謀劃了半個月。

見她愣在原地也不過來，宋祈書眼神從書中脫離，擡頭望着她，又些疑惑不解：“把茶，端過來。”

聞言，戚媚這才回神，微微颔首邁着小步子過去，學着那些侍女，跪在床邊，将托盤擡高：“王爺請喝茶。”

宋祈書也沒多想，端起她奉上的那杯茶，喝完後拂手示意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