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趙家人想吃蜂蜜卻不願動身,讓她自己一個人去。
與她血脈相連的哥哥滿臉的與我無關,親祖母閉着眼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以往好成親姐妹的堂妹以眼神催促她快去。
趙琳琅木着臉離開,隻覺悲涼,陌生人會讓她小心,血緣至親卻隻想着趴在她身上吸血。
最初為了讓她獻身,還輪番勸說,又是哭訴,又是保證,說盡好話,說她是為趙家犧牲,所有人都記得她的恩情,如今已是一個眼神都嫌多。
人怎麼就能善變至此?趙琳琅不懂。
“想幫她?”不知何時,林淺坐到了蘇半夏身後的位置。
蘇半夏嗯了一聲,又說:“放心,我不會亂來。”
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林淺還算了解她,知道她沒有足夠的把握不會動手,也不多勸。
救人本身是好事,可若是被趙家發現端倪,吸血蟲一般咬住不放,反倒拖累雲林兩家就不好了。
再則,趙琳琅本人沒有反抗的意願,幫得了一次,幫不了一輩子。
這才是蘇半夏沒有伸出援手的原因。
林淺看向放在地上的陶罐:“蜂蜜有這麼多?”
分了衙役們一小罐,這裡竟還剩大半罐,那個蜂巢該有多大?
蘇半夏微笑:“對啊。”
不管誰來問,那個蜂巢就是産出了這麼多蜂蜜!
林淺秒懂,不再問了,老實幹活。
雲昭:“夏夏,我能吃嗎?”
蘇半夏教雲昭用早孕試紙檢測,确實懷孕了。
雲昭将懷孕的好消息告訴家人,雲家人隻為此感到高興,沒人提及“沒有大夫,你怎麼确定?”這種事。
如今,雲昭已經養成了吃之前先問蘇半夏的習慣,似乎是把她當成了半個大夫。
蘇半夏:“可以吃,适量就行。”
“适量?”雲昭琢磨了一下,覺得吃到半飽應該沒事,頓時放下心來。
這時,雲詩遞來一碗蜂蜜水,雲昭想也沒想接過就喝。
等她喝完,扭頭一看,身邊是三個乖乖坐着一起喝蜂蜜水的小豆丁。
雲昭:“……”
她坐孩子桌?也行吧。
正好第一批烤山藥熟了,先給孕婦和三個孩子,雲昭就和侄子侄女換一個地方吃,省得饞到大家。
胡氏小聲地道:“祖母,昭姐兒肚子裡的孩子才兩個月,日日這麼走,是不是有點危險?”
唐靜婉也很擔心,她和胡氏懷孕之後都是坐穩三個月的胎再出去的,雲昭這一胎着實令人擔憂。
柳氏看了眼不知在想什麼的蘇半夏,沒有參與這個話題。
這個問題老夫人早就想過了。
“普通女子懷孕後要出攤,要下地,還要照顧一家老小,她們能平安生産,昭姐兒也能。”
唐靜婉無語了,普通女子和世家女子能一樣嗎?
“祖母,昭姐兒打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沒吃過苦。”
胡氏:“昭姐兒吃過最大的苦,怕是嫁人的這四年。”
剛說完,就收獲了唐靜婉的贊同眼神。
老夫人:“……”瞎說什麼大實話呢?
“昭姐兒自小習武,隻是和禮部尚書家定親後,得知未婚夫不喜女子舞刀弄槍,這才改成繡花寫字。”
雲昭十四歲定親,十六歲出嫁,也就是說已經六年沒習武了。
胡氏和唐靜婉一算時間就更擔心了。
六年沒習武,那和不會武有什麼區别嘛?
老夫人已經勸了,沒勸成功,她也沒辦法,胡氏和唐靜婉轉頭去找蘇半夏。
蘇半夏直言道:“沒事的,昭昭姐身子骨好。”
五十裡就是二十五公裡,聽起來确實很長,可是對于一個自小習武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哪怕六年不習武,打下的底子還在那,否則二十多天折騰下來,雲昭早就見紅了。
再者……
見兩位表嫂還是有些擔心,蘇半夏便說:“和離歸和離,昭昭姐懷的是禮部尚書府的嫡長子,真要不舒服,可以和衙役商量,讓昭昭姐坐馬車。”
禮部尚書子嗣艱難,三十餘歲有嫡子,四十餘歲有庶子,兩個兒子随父親,一樣子嗣艱難。
因着兒子來得太過艱難,禮部尚書此人格外護崽,格外不講道理,誰敢弄他兒子,他就敢搶禦史的活——兒子弄的?弄老子!老子弄的?弄一家子!
押解犯人的衙役就是個底層打工人,哪敢承擔讓禮部尚書府嫡長子出事的責任?
别說衙役了,就是他們到了甯州,知府聽說這個消息,也得飛奔而來看看這顆金蛋到底好不好。
此話一出,胡氏和唐靜婉終于放心。
老夫人看着蘇半夏,笑吟吟的,一看就是滿意得不得了。
柳氏往火堆裡添了些柴,心中的憂慮更勝以往,夏姐兒變了好多。
她知道流放這一路很難,也知道夏姐兒變了對雲家更好,可就是有些難以适應。
有時候看着這個蘇半夏,柳氏甚至覺得她不是自己養大的那個夏姐兒。
她的夏姐兒不會看天象,不懂醫術,膽子不大,更不會要他人性命,可她又對雲昭那麼好,對雲家人那麼好。
“姨母。”
柳氏懵懵擡頭,手裡被塞進來了一塊核桃酥。
“你愛吃的核桃酥。”蘇半夏側着身子,擋住從後而來的目光,“姨母快吃。”
“嗯。”柳氏低頭咬下,甜味壓住了鼻腔的酸澀。
這就是她的夏姐兒,善良、聰慧、謹慎的夏姐兒,她隻是被狗皇帝逼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