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要穿過岩漿了,别亂動。”夜馥婲調動靈力将她們二人包裹,猛地加速,沖向了流淌着滾滾紅漿的赤焰山谷中去,“我把你送進去,一刻鐘以後無論發生什麼,必須出來。”
賀郁芙點了點頭,接着眼前出現了一處地下洞穴,她站穩身子,地面很燙腳,石縫中有岩漿流過。
嘩啦一聲巨大鎖鍊牽動的聲響,賀郁芙順着鐵鍊望去,看見了雙手拉開一字,被鎖在石台上的夜桃韬。
他的衣服上沾滿了鮮血,低着頭單膝跪地,似乎在硬撐着一口氣,看起來情況很差。
賀郁芙連忙跑過去,雙手輕輕捧起他的臉頰,“你沒事吧?”他的氣色慘白,鮮血濺在臉上如同紅梅乍現,看見來人是賀郁芙的時候,艱難的扯起一抹笑。
“我就知道,你沒死。”夜桃韬的精神好了幾分,“二小姐,你讓開一點。”他左手反轉,抓住手腕上如蟒蛇般粗的鐵鎖。
賀郁芙後退幾步,夜桃韬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手臂青筋猛地暴漲,他雙腿用力彙聚靈力,使出全力一拽,硬生生地将鐵鍊從山壁拽了出來,一大堆石頭嘩啦砸落在地。
接着又拽出了另外一條鎖鍊,他雙手碰拳,束縛他的枷鎖碎成了無數截。
“二小姐,我把景明桓那個渣男殺了,屍體吊在景家門口,晾了三天。”他的聲音很輕,仿佛賀郁芙才是那個需要治愈的人,“我又去殺賀绫芸,可是有長老保她,我在她身上種了三種異鬼。世間修煉噬骨千魂秘術的隻有我,此術無解,她離死也不遠了。”
夜桃韬一步步地走向她,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眼神亮晶晶的:“我用萬法追蹤一直找你,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
賀郁芙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猛地一擊,她再也堅持不住這些天的折磨,走到他懷中放聲痛哭。
夜桃韬後退半步,又支撐住身體,兩個人脆弱仿佛遊離的浮萍互相依靠着,“我們走吧,我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他受傷後又運功,身體很疼,可是疼痛對于他而言如喝水般平常,“我拼盡全力,一定能把你送出去的。”
“我走不了。”賀郁芙嗚咽着,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他的衣服上映開幹涸的血迹,“他不會放我走的。”以他們現在的實力,與陰淅硯對抗,隻是死路一條。
況且現在修真大陸和魔域都是他的天下,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呢?
夜桃韬垂下頭,背脊上泛上一陣無力與頹廢。
“你走吧,你修煉到元嬰後期,再來救我。”賀郁芙推開他,她說這話隻是為了給他希望讓他離開,她已陷入深淵,不願再連累他。
夜桃韬堅定地點了點頭,“牧懷瑾已把火凝珠贈與我,結嬰指日可待。噬骨千魂變萬魂之日可與陰淅硯一戰,不會超過三年我定會回來救你,等我。”
“好,我等你。”
“可真是情深義重。”陰淅硯鼓掌,憑空出現在兩人身邊,一把将賀郁芙拉到自己懷中,挑釁般地看向夜桃韬,“想走?我同意了嗎?”
“你放他走。”賀郁芙臉上的淚還沒幹,聲音帶着哭腔,正用濕漉漉的眼睛瞪着他。
陰淅硯愛死了,摟着她的手不自覺緊了緊,“你求我,我就放他走。”
賀郁芙驕傲了一輩子,如今形勢下,不得不向他低頭,“我…”她張了張嘴,發現竟是如此艱難,她的自尊一點點的碎掉,“求……”
“憑什麼求你?你以為你配得上她?”夜桃韬沖他吼,“你不過是個魔物罷了,你的本體敢給她看嗎?”
他這一聲怒罵結結實實的落在了陰淅硯的耳朵裡,他的目光從賀郁芙臉上移到夜桃韬身上,他的眼眶逐漸變得猩紅,一種無形的威壓在空氣中轟然迸發。
一把紅刃懸在夜桃韬身前,“你再說一句。”陰淅硯步步緊逼。
“你,陰淅硯,配不上二小姐。”夜桃韬說的字字清晰。
陰淅硯怒不可遏,“蹭——!”下一秒,紅刃破開空氣紮到身體中,被刺中的人轟然倒地,鮮血瞬間在心口炸開,染紅了裙子。
也許是賀郁芙體内靈力尚存,也許是人在身處極限的時候總是能爆發出不屬于自己的反應力,在他要殺夜桃韬的時候,賀郁芙的腦海中流過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記憶。
她在危急關頭擋住了那把緻命的刃。
就像他穿過茫茫海洋殺到魔域救她,就像他幫自己複仇跟整個賀家作對,就像他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用命挑釁陰淅硯。
自己小時候不過是在賀家處決他的時候站出來說了幾句話,他卻記了十年,這十年她欠夜桃韬太多。
或許不疼,也或許疼到了極緻,她失去了知覺,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她這回,真的會死吧。
*
賀郁芙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在床邊看到了那身整潔白衣,眉宇間溫柔幹淨的人。
“劉述。”她輕輕地喊他的名字,“劉述……”她伸出手摸他的臉頰,直到摸到那一絲冰冷的肌膚觸感,她才才清醒過來。
“是你。”賀郁芙的眼神變得冷漠,瞬間理智占了上風。
他穿着劉述的白袍,有着一模一樣的臉頰,甚至發絲也漾着一樣的弧度,可他不是劉述。
世界上長這樣的人,隻有陰淅硯。
他身後的下人們進進出出,手裡拿着一些眼花缭亂的東西,床單紗帳都換成了喜慶的紅色,牆壁上鑲嵌紅寶石,柱子上挂着紅色的燈籠,上面寫着喜字……不光是燈籠上,還有畫上,花瓶上,桌子上。
賀郁芙的目光繞了一圈,再收回來的時候,眼底布滿了恐懼。
“你去死。”她身上酸麻,手腕上幾乎沒有支撐力,艱難地起身,抓着被褥退到床的最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