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樣才能有權限?”關一月敏銳抓住了重點。
“抱歉,隻有尉官以上的軍銜才能詢問我。”
她上哪搞尉官軍銜!
關一月費那麼大勁,可不是想得到一個家務機器人,她很失望,也很惱火,不過還是忍着煩躁,說:
“我是落難的琴塔星民,你總有義務幫助我脫離困境吧,你有嗎?”
“我有,女士。”
關一月的希望複燃:“那快點拿出你的作為。”
“好的,麻煩出示琴塔星民的身份證件。”
關一月:“……”
她流放帶什麼身份證件,早就被扣了,機器人真的很讨嫌。
“落難丢了也很正常吧,換個證明方式,難道你們每次幫人都要查證嗎?”
“不是。”機器人回答,“我們一直自動連網對應身份信息,或者帶任務出動,任務會給我們目标信息。”
這下關一月真繃不住了,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絞盡腦汁思考繞過機器人保密協議的辦法,她讓機器人出示它的中樞智腦接口,果然,還是“您沒有權限”。
關一月怒踢桌子腿。
長達一個月的高強度作業,和今天對敵的壓力,應付盟友的不快,關一月早就精力透支過度了,這會又遭遇如此失望,對着這麼個無知無覺、打罵無用的機器,她心中翻湧的負面情緒再難控制,幾步上前,對着機器人的腿就是一腳。
機器人劇烈搖晃,居然扶着牆,頑強站住了。
“滾,滾!這裡不需要你了!在我撿夠鐵塊之前,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裡面!!”她開始翻臉,越想越煩,指着她存放金屬的房間,“聽到了嗎,你,‘燕兵’,去雜物間呆着,不準動我的東西,也不準出門,懂?”
“好的,女士。”機器人乖乖應着,都沒有問為什麼,它那合成的機械男音聽上去溫和又禮貌,恰似在處理無理投訴的客服熱線,“不過,容我糾正,我的型号不是‘燕兵’。”
“我是‘風樹’,女士。”
憤怒地把機器人趕進雜物間之後,關一月在失望中睡了五個小時。再度醒來,她決定略過這事,把風樹叫出來打掃工作室衛生,這可以給她節省下時間用于學習和鍛煉,聊勝于無了。
外面天還沒亮,風樹瘸着腿和一邊胳膊清理地面,關一月則挂在嵌入石頂的橫杆上做引體向上。經過十年不間斷的鍛煉,如今她的身手勉強能跟上自己的腦子了,這使得她在單挑其他流放者時獲得了很大優勢,可以說,當下她的自由生活有一半是建立在她的對敵實力上的。
今天沒有飛船,因此關一月不用趕早出門。她做完一組,吃過早飯,開始看學習資料的時候,風樹還在打掃,新裝的肢體讓他很不利索。
但被他收拾過的地方,井井有條,非常簡潔幹淨,連演算紙都被撫得平整,堆得四四方方——看得出軍用機也植入了紀律要求,和士兵們共享同一款整理強迫症。
關一月自己也會收拾房間,一周一次吧,顯然也沒有清理得這麼徹底。她改變了想法,覺得這個撿回來的機器除了有隐藏知識寶庫、将來能熔掉變成飛船的一部分外,還是有其他可用之處的。
算好時間,又看了一會她自己繪制的地圖,關一月出門了。
以往這個時候,她是在垃圾場尋找金屬或者其他電子廢品。但今天另有安排,她隻是去垃圾場晃了一圈,确保以利沙的人看到她,就偷偷翻過圍欄溜掉了。
關一月一氣呵成,脫下防護服換成淺褐色麻衣,再裹上頭巾,就是C8695上最普通的住民裝束,在岩土地上奔馳的時候,那顔色幾乎和地面融為一體。今天她要完成的事情是:購買早就打探好的邊界巡邏時刻安排表,以及刺探以利沙的物資存放地點。
以以利沙的性格,他不可能把東西藏得離住所太遠。而物資運輸過程中總會留下痕迹,完全隐瞞不現實,隻能多派幾路車,多做幾個假地點,更多的是用以利沙的威懾使得對面不敢幹這事兒。關一月也不敢幹,物資是這星球上所有人的逆鱗、命脈,接近一下都會引來過激反應,何況是上手拔呢。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關一月為了自己的目标,隻能放手一試。
大約騎行了一個小時,關一月才到達預計地點,她展開自繪地圖,對着周圍好一陣找,然後将自己的車推進山角,用麻布和石塊掩好。
接着,她順着山岩攀爬到頂,上去之後,關一月也沒有站起來,而是貓着腰前行,快到邊了,直接匍匐在地,把纏着布條的望遠鏡架到眼前,慢慢調着距離和方位。
她等了快兩個小時,才隐約見着車隊經過,嶙峋的山石間隙,這支15人的車隊并不顯眼,關一月再次調整倍數,在隊伍中搜尋,終于讓她發現一個棕色短發、身形中等的男人。
……是阿倫。
他戴着帽子,坐在車上,不時觀察遠處情況,關一月在他看向她這邊時,趕緊按下鏡頭,趴伏在地,她等了一會,估摸着車隊已經走過這段,才再度擡頭。
阿倫是艾薩德的心腹,而艾薩德是以利沙的自己人,他們早在流放之前就認識了,是真正的同夥、死黨、最信任的人。關一月想不到以利沙不把重要任務交給艾薩德的理由,既然阿倫在這隊裡,那艾薩德多半也在。
這些人都做了點僞裝,但關一月還是從他的動作身形看出來了。她與阿倫、艾薩德接觸不多,隻有以前去交貨的時候,碰到兩次,關一月下意識留心了那兩人。
外貌身形都能修飾,一些小動作、小習慣卻很難改掉,也沒法改,關一月注意到阿倫行走時左手自然擺動,右手則下垂,一直停留在身側——一種方便随時從兜裡拔槍的習慣。加上看似散漫,卻時刻注意着周圍狀況的眼神,這人的特點就非常明顯了。
要是以前的關一月,應該很難注意得那麼多細節。一來沒有那麼雜的知識儲備,二來,安全的環境令她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偶爾配合社交,但關一月知道那是為了什麼,為了更多資金,為了“讓那些人其餘時候别來煩她”。不過,在關一月打了那支基因試劑之後,不管她願不願意,各種各樣的微小信息就像萬聖節來要糖的孩子一樣蜂擁至她眼前了,吵鬧得讓人焦躁。
哦,說到萬聖節,C8695上的每個節日都是變着花樣的成人節日,關一月以前覺得要糖的小孩子很煩,但是在這待久了,也開始格外懷念以前的過節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