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今年，納什才真的成年，因此關一月這說法沒錯，雖然嚴格來講，C8695的一年是比外面要長的。

果然，聽到這話，納什就放松下來，注意力也轉到了關一月身上。其實比起完全不懂的人形機械，他對關一月本身更感興趣，因此順着話題問：

“你是宜居星的人，也會這麼晚才見到機器人？”

關一月點點頭。

“宜居星也分中心和偏僻地帶。”

她回憶古裡星的樣子，幾百年前，古裡星是這片星域最早被列入開發的星球之一，但由于探測技術不夠成熟，一次宇宙級别的電磁風暴之後，開發團隊與源星球失去了聯系，此後團隊中的人在星球上一邊開發到機械全數損壞，一邊呆了百年，慢慢的繁衍出古裡星的原住民。

等到人類再次踏足這個星系，他們選定了更合适的星球作為中心開發，古裡星這些邊緣星球則作為發展之後的幫扶目标，直到近十幾年才有高等的教育和設施。

“在我小的時候，古裡星還是低級文明。”關一月回憶，“有補助的糧食，吃穿不用愁，加上古裡星本來就有的種植和養殖，當時人口好像幾年間翻了一番。”

她簡單解釋了種植和養殖，讓納什知道這世上的食物并不是隻有真空包裝和營養劑兩種形态，納什完全聽迷進去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關一月。

“因為養殖動物是現宰現殺，有些剛做這行的人不太會，或者不夠小心，把尿泡弄破了，這時候再洗也洗不幹淨了。”關一月皺了皺眉，“這樣的肉和脂肪賣不掉，他們就會拉小車賣便宜價，家裡老人沒注意，買回來熬油的時候，整個房子都會有尿騷味。”

納什因為這番描述露出驚訝又覺得有趣的神情，問了句：“這你們也吃嗎？”

“吃，怎麼不吃。”關一月露出故作頭疼的樣子，“也不會吃壞肚子，扔了浪費，最多吃完走到哪裡都會聞到幻覺般的騷味。心大點估計隻會覺得菜不好吃吧，就像我隔壁啥活都不幹的小子，聞到熬油的味道，隻會說油聞着怪怪的，我心說可不是嗎，這是尿味。”

納什傻乎乎地笑了，兩個人就往事聊下去，一直聊到天實在晚了，納什必須離開，關一月把他送到門口，讓人拿來她準備的禮物。

“好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過來。”關一月把禮物推到納什懷裡，“也算慶賀的禮物，你可千萬要收下。”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冷了，門窗緊閉，有意做過保暖的室内非常暖和，納什臉上的紅暈到現在還似有似無，他緊緊抱着禮物，都沒想過去看裡面是什麼。

“那我走了……”

納什的眼睛一直望着關一月的臉，直到大門打開，大風吹進來，他才清醒過來，裹緊外套往外走，關一月在後面叫人開車送他。

擺着手看車開走，關一月保持微笑回到自己的書房，她關上門，表情瞬間消失。

關一月拿起筆記翻了一遍，然後放下，很難說她的禮物是慶賀他升職，還是感謝納什願意過來，又告訴她那些事。從納什願意幫她做這份筆記開始，關一月就知道這事有發展餘地了。

“這世上最燙手的感情，莫過于一個人講不好笑的笑話，而另一個人心甘情願地捧場。”關一月喃喃自語，“這小子……”

她眼睛一轉，看到風樹，到嘴邊的話又沒了：“算了……跟你說沒用。”

風樹一如既往沒有反對。

關一月在房間裡踱步，團團轉一樣轉了幾圈，最終下定決心，她從帶來的衣箱中找出她的僞裝套裝，幾下換好，拉好面罩，對着鏡子檢查完畢，當着風樹的面爬到窗台上，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回頭對着風樹。

“别讓人進來。”

留下這句，關一月關好窗，就從二樓的窗台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