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甯市的空中交通管理中心,兩小時一次的換班剛剛結束,新的管制員才坐到控制台前,就聽主控室的門響了一下,接着,他們的上司走進來。
“所有人,把無人機開出來,拉上禁飛令。”上司面色嚴肅,“剛剛接到通知,一名通緝犯正駕駛一艘飛梭逃竄,我們要在它的行駛方向上進行攔截。”
主控室内的管制員紛紛動作起來,沒1分鐘,大量無人機傾巢而出,這些機器與其說是無人機,不如說是無人駕駛的小型飛梭,關鍵時刻可用于布置領空攔截網,倘若通緝犯的飛梭避開或穿過攔截網,無人機會立即改換模式,像黏着物一般,從各個方向貼近追趕逃跑飛梭,接着管制員可根據當前情況,伺機選擇再度拉網或與強行截停,可以說是非常強勢而且靈活的一款攔截系統,目前未嘗敗績。
主控室的雷達也實時将接近的飛行物反映到屏幕上,跑在最前方的無疑是通緝犯的飛梭,速度拉滿,已有接近一萬的時速,駕駛者技術高超,也非常了解地形,故意從棠甯市最高的地标建築旁繞過,将追兵逼得減速,瞬間就拉開了大段距離。
個别管制員下意識咂了一下舌,不由提起精神,開始有條不紊地拉起攔截網。一般來說,雷達有最遠探測距離,人的反應速度也有極限,飛梭速度越高,緊急制動的效果就越差。當飛梭發現前方的攔截網時,離它撞上隻有3秒,但也就在這3秒内,飛梭極限拔高往上飛,最終以接近90度的拐彎角度擦過攔截網,沖上一千米的高空。
有個管制員嘟哝了一句髒話,雙手飛快操縱無人機改換輕阻力模式,追着熱源攆上飛梭,簡略的雷達屏中,密密麻麻的無人機像藤壺一樣包圍飛梭的後半部分,并且還在盡力往前蔓延。
短短幾秒,飛梭與無人機已經往高空又竄了六百米,不得不開始下降,負責關注無人機狀況的管制員緊盯着高度指示表,嘴裡不時彙報它們的新高度。
也就在這時,一個人聲打斷他們的交流。
“我勸你們立刻停止,否則最後清算起來,你也很難脫了幹系。”
這處管理中心的負責人——所有管制員的上司——聞言一愣,他看向門口,不知何時,主控室又進來一個人,而這個人他雖然沒有正面接觸過,卻是認識的,就是尤利亞集團的克裡琴斯先生,他負責對外的宣傳與公關業務,因此許多人都在屏幕上見過這張臉。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負責人問道,他上前幾步,但克裡琴斯帶來的兩個保镖擋住他的路,而克裡琴斯接下來說的話也令負責人冒出汗來。
“通知是假的,今晚你們的追擊戰不僅不正當,而且馬上就要成為某位部長與公安隊公器私用的證據,舉報材料已經投到檢察院了,隻要天一亮,他就會被帶走。”
克裡琴斯看了一眼負責人,明白官商之間彎彎繞繞的他其實知道負責人并不像他說的那麼無辜,不過當下他并不是來跟這些人起沖突的,因此隻說:“我相信你們都是被騙的,隻要立刻停下,後面積極配合調查,罪責就不至于到你們頭上。”
管制員們被他這一通打亂,尤其說話的又是克裡琴斯這麼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即便沒有全信,心裡也有些異樣,注意力已經沒法集中在追趕上了,但他們遲遲不敢停下手裡的工作,因此克裡琴斯的保镖幫了他們一把,他揮開過來阻擋的兩名工作人員,上前提溜兩個管制員的椅子一推,打斷幾人動作,屏幕上無人機立刻失去調度,不太能跟上飛梭的急拐了。
那旅行飛梭也是極有眼力,抓住機會幾下急轉,将無人機沖得隊形散開,接着,它加大馬力,在幾成實質的爆裂氣流中,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目睹這一切的負責人臉漲得通紅,他指着克裡琴斯,看上去剛剛反應了過來,并不相信克裡琴斯的一系列說辭。
“你這是妨礙公務,你等着吧,你才是脫不了幹系。”
負責人大怒拉開主控室的門,朝外面吼:“人呢?保安!”
克裡琴斯沒有理他,他在飛梭徹底脫離雷達的時候就不再注意主控屏了,他也有了自己需要煩惱的事。沒一會,負責人又從門外回來,讓人聯系其他的管理中心,這些就不是克裡琴斯想管的了,他往外走去,目光朝在張望這邊的工作人員輕輕示意。
關一月在一天之後與風樹彙合,她的神情疲憊,衣服汗濕夾背,看上去跟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而何榮則被關在後備箱裡,逃離追趕高強度颠簸了一天一夜,受的罪并不比她小,此刻腳步虛浮,精神萎靡。兩個人進入光潔幹淨的停機坪辦事大廳,垂頭喪氣得就像兩條過度勞累的狗。
風樹雖然遭受了攻擊與火燒,按理傷得最嚴重,但他反而是三個裡面精神頭最好的。關一月去辦事窗口與人交涉,那人遠遠一看這三個,尤其是風樹火燒痕迹與拟态殘留的模樣,面色就不自然起來,他的目光在警報按鈕上一看,又在幾人中轉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