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裡,他更希望裴暄說的是真,二弟在外荒唐多年,庶子庶女一大堆,他總希望裴暄别跟他爹一樣。
裴暄一看,便知武安侯在想什麼,當即道:“大哥剛回來,一定是表妹說了什麼,蒙蔽了大哥,才讓大哥對我誤會至深。”
随即,痛心疾首回望裴昭:“大哥,你我才是兄弟,你怎可偏聽一介女子搬弄是非的話?”
蘇滢一早起來,後知後覺想起,若裴昭把裴暄帶到侯爺面前家法處置,動靜鬧大了,侯夫人一定會知曉。
便着急忙慌往侯夫人的院子趕,想攔住裴暄,私下了結。
不曾想,她還是來晚一步。
進到院中,正巧聽到裴暄的話。
“二表哥竟然颠倒黑白,含血噴人!”蘇滢扶着廊柱,遍體生涼。
她能看出侯爺的神情變化,怕是把裴暄的話聽進去了。
侯夫人本就不信裴暄的狡辯,在她看來,裴暄跟他爹一樣,屬于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都不是好東西。
見蘇滢傷心震驚的模樣,更是心疼。
她二話不說,回身取下牆上挂着的軟鞭,望一眼蘇滢,眼睛泛紅:“滢滢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我竟一點兒不知,這孩子是怕我擔心啊。”
說着,她轉向裴暄,語氣嚴厲:“而你,不僅欺負她,還想反咬一口,你還是人嗎?你爹娘沒教好你,今日我這做伯母的必要好好管教!”
話音剛落,她便朝着裴暄揮鞭。
武安侯出言阻止,裴暄則利落地奪走軟鞭,握住自己手中。
蘇滢睜大眼睛,沒想到素來和善的侯夫人,會為了她動手打人。
更想不到昨日還說要懲戒裴暄的男人,竟會輕易相信裴暄的話,當衆護着裴暄,搶走軟鞭。
下一瞬,身後傳來急促和腳步聲,以及女子尖利的嚷嚷:“周貞蕙,你算什麼東西,竟敢打我兒子!”
來人正是裴暄母親嚴氏,進來前,已問了幾句裡頭的情形。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就是蘇滢這小狐狸精勾引他兒子!
是以,她邁上石階,首先便伸手抓蘇滢。
幸好蘇滢早有預料,反應快,匆匆避開。
她本不想鬧大,但顯然今日不說清楚,是不能平息的。
早聽裴晞說過,嚴氏多年來如何寵慣兒子,蘇滢知道與嚴氏說不通,便快步邁過門檻,走到侯夫人面前。
她朝着侯爺、侯夫人福身拜過,方才孑然不屈道:“舅舅、舅母,蘇滢從未有非分之想,每每遇見二表哥,皆是以禮相待,玉笥可以為證。”
但玉笥是她身邊伺候的,玉笥的話,舅舅未必肯信。
蘇滢不得不側眸望向裴昭,語氣帶着央求:“表哥,昨夜二表哥在廊下堵住我去路,說了什麼,表哥與厲鋒侍衛聽得一清二楚,求表哥替我在舅舅面前澄清一句,蘇滢感激不盡。”
昨夜分明告訴過她,會還她公道,但她此刻的态度,分明是不信他。
不過,她信不信都無妨,他教訓裴暄乃是正裴家門風,也不是為了她。
裴昭手握軟鞭,并未應她。
而是移開視線,望向嚴氏,語氣冷而沉:“二嬸又是倚仗什麼,敢站在侯府地界,對侯夫人出言不遜?”
此話一出,侯夫人頓時愣住,這還是第一次聽見裴昭出言維護她。
嚴氏則面色紅白交加,很挂不住。
老夫人身子不好,一旦哪日歸西,侯爺兩兄弟分了家,她可是得帶着兒女和一堆庶子庶女一起,離京去任上找老爺的。
起初讓她幫着小周夫人掌家,是因周貞蕙性子好,老夫人怕她壓不住底下人。
侯爺是不管内宅事的。
這麼些年下來,嚴氏習慣了與小周夫人打擂台,險些把自己當侯府女主子了。
裴昭一句話,驟然将嚴氏打回現實。
嚴氏張張嘴,氣勢弱下來:“我那是氣糊塗了,再怎麼說,小周夫人一個做伯母的,也不該胳膊肘往外拐,替一個不明不白的遠親打自家子侄。”
聞言,裴昭唇角微彎,勾起一絲嘲諷。
“昨夜我正好撞見,二弟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裴昭長指捋了一下軟鞭挽起的一截,抻了抻,漫不經心道,“二嬸不是一直想托我将二弟編入軍中麼?允了。自今日起,裴暄便是我手底下的兵卒,他犯了錯,侯夫人打不得,我卻打得。”
最後四字咬下的同時,一道鞭影狠狠甩出。
頃刻間,啪地一聲,打綻了裴暄脊背上的衣料。
一鞭接一鞭,一連三十鞭,裴暄背上血痕交錯,連哭嚎都弱了,更别提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