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依次下車，莊謙留走在最前面，相當熟練地帶着一行人來到入口處繳納進門費。

“四人。”

“好勒，公子這邊請。”随着一聲熱情得有些怪異的吆喝，四人被迎進一座花樓，各類脂粉氣撲面而來，看起來明明是平平無奇的一段路，但跟着莊謙留穿過大廳的許知雪卻明顯感覺到了空間的變換，果然，徑直穿過花樓後，一轉眼便踏進了繁華的集市。

許知雪新奇地看着眼前熱鬧非凡的集市，耳邊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吆喝聲。如果不仔細聽吆喝的内容，倒真與凡間的集市别無二緻。

“枯蝶夫人住在鬼市的典當行裡，我們現在先去典當行碰碰運氣。”莊謙留解釋完，帶着三人徑直紮進了人潮裡。

人實在太多，許知雪隻能拉着木輕的袖子，努力地向前擠，勉強才能跟上前方的兩人。

這樣吵鬧的地方，連騷動都顯得不再明顯，異常的驚呼傳到許知雪耳中時，她和木輕已經在不可抗力之下被沖散了。

“抓住那個人！他偷了靈芝堂的往生水！”

“抓小偷啊！”

“幫忙抓住小偷重重有賞！”

幾個穿着藥師服的夥計橫沖直撞地追着小偷，所過之處人群被沖的四分五散。許知雪呆在被沖散的人群裡，擡頭望去仔細辨認了會兒，總算看見一個逃出了幾分從容的身影。

不太對勁，在黑袍的遮掩下，許知雪悄悄半獸化，更加敏銳的嗅覺讓她瞬間捕獲到一絲極有吸引力的血氣。

這血帶着一絲充盈的靈氣，修為……起碼元嬰，嗯……身體非常康健，而且還是元陽之身。這樣香的血，要是姑奶奶在，肯定馬上就撲上去了。許知雪不由得分了一絲神想起族中那位修合歡道的姑奶奶，也不知父親在家怎麼樣，許知雪決定這次回去便給父親寫信。

小偷跑得越來越遠，那些夥計也快要看不見了，許知雪想了想，在通訊文鳳上告訴木輕自己沒事，随後便隐去身形循着那一絲血氣而去。

她對鬼市并不熟悉，好在天生方向感好，嗅覺也靈敏，竟一路跟到了小偷藏身的巷子，繞過掩飾的幻陣和轉換陣走了進去。

冷淡的月光稍微照亮了昏暗的暗巷，也許是暫時逃脫了追捕，那人以一個非常放松的姿勢坐在地上，腰部堆積的布料中伸出一條亮閃閃的尾巴。許知雪故意弄出一絲聲音，少年驚訝地擡頭看來，那一瞬間，許知雪良好的夜間視力将少年的金色瞳孔和臉上的青色鱗片清楚地呈現在眼前。

察覺到少年正在掐訣，許知雪果斷取下面具、脫掉黑袍，将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放了出來。妖修與人修的關系緊張，但妖修各族之間關系一直不錯，果然，與許知雪那雙明顯非人的青色獸瞳一對視，少年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甚至還有空擔心許知雪：“小狐狸，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我跟着一些人類朋友一起進來的。”許知雪稍微走近了些，“你受傷了，要藥嗎？”

“不用。”少年搖搖頭，“等會兒就恢複了。”

許知雪仔細觀察，果然，眼前人身上的傷雖算不得輕，但在半獸化的狀态下，顯然已經不需要浪費什麼藥品了，就兩人幾句話的功夫，那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了一半，真是相當恐怖的愈合力。

“你是什麼種族啊？”許知雪覺得眼前的少年有點像龍族，但畢竟自己沒見過，不敢妄斷。龍族是比雪狐一族更早隐世的血脈，在雪狐一族隐世時便已有龍族滅絕的傳說，自己的運氣自己知道，怎麼可能随便追個小偷便追到龍族。可是，他的血真的好香哦，許知雪盯着他臉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咬了咬後槽牙，抵抗着那股香氣。

也許是半獸化的姿态已經暴露，再掩飾也意義不大，少年沉默片刻，以妖族最正式的禮節介紹了自己的身份：“龍族，席祝雲，年二百有一，師承清虛真人。”

模模糊糊聽清龍族兩個字時，許知雪已經忍不住伸出手将席祝雲臉上正在流動的血珠抹掉放進了嘴裡。

啊……真的好香好甜……

席祝雲瞳孔地震：“你做什麼……？狐族都這麼孟浪嗎？”

眼看席祝雲已經變成熟透的蝦，許知雪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無意識地做了什麼。

“額……這，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血實在是太香了，又離得這麼近，還是新鮮流動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對不起！”許知雪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講話了。

“停。”變紅的小龍決定将這個讓他崩潰的話題停在這裡，“我已經介紹過我自己了，該你自我介紹了。”

“啊……好。”許知雪将剛剛席祝雲的介紹勉強回憶起來，一比一複刻道：“雪狐族，許知雪，年十八，師承星樞子。”

“你才十八歲家裡人就讓你單獨出門？”席祝雲比剛才更加震驚，十八歲的幼崽單獨出門在龍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注意到他的師父是星樞子，又問：“你現在是興翰書院今年入學的内門弟子？”

“我們狐族随人類的年齡劃分，十八歲便可算成年了。是的，我才入門。”

席祝雲隻覺得頭更痛了，妖修的壽元就算與修真者相比也是有明顯優勢的，怎麼會有族群十八歲算成年的？龍族一般在兩百到三百歲能夠長好龍角，直到長好龍角才算成年，席祝雲不過剛剛兩百歲，也不算成年，看着眼前宣告自己成年了的小狐狸一時無言。

“啊，我的朋友在找我了。”也許是離開了太久，通訊文鳳瘋狂地開始震動，許知雪查看了消息，立馬站起來告别道：“我要走了，再見，你要注意安全。”

“嗯，再見。”席祝雲揮揮手送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崽子。感覺到狐狸已經走出了陣法範圍，這才拿出剛到手的往生水，打開瓶蓋直接灌了一大口進去。

月光照耀下，那條尾巴似泛着金黑相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