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蠅取自詩經·小雅·青蠅,指的便是須賈這般進獻讒言的小人。
[以範雎做比,還真是榮幸。]郭嘉有些哭笑不得,心知裴澈這是知道自己用了假名和假身份。
問題是,自己是怎麼被發現的?
心中疑惑,郭嘉便直接開口詢問。
“明淵,是如何發現的?”
裴澈仔細觀察着郭嘉的神色,見郭嘉露出被驚吓到的表情,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如今又聽對方直接承認,心中也松了口氣。
猜對了,果然“陳晦”是個假名。
“用晦而明,起假名也不忘明志,難道不是靜待有緣人發現嗎?”裴澈輕哼一聲,好像郭嘉問出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哈哈哈哈,嘉用了這個假名已有七八年了,竟隻有明淵一人猜出這是個假名。”
郭嘉絲毫沒有被揭露身份的緊張尴尬,反而笑得十分暢快,竟也沒有在意身邊那些鄉官驚訝的神色。
但裴澈此時并未在意郭嘉的态度,他注意到了一個字。
嘉。
錯不了,必然是他。
郭嘉,郭奉孝。
裴澈眼睛瞬間亮了,目光灼灼地看着郭嘉。
須臾後,郭嘉收起笑意,鄭重地看向裴澈,雙手交疊高舉額前,向前躬身,停留三息。
“嘉有負君子,敢請長揖謝罪。先前非是有意欺瞞,隻是當時人多口雜,不好陳情。本想今日據實相告,未曾想明淵如此機敏,以緻于錯失良機。”
郭嘉這番話倒是說得句句屬實,他确實沒有想要欺瞞裴澈,對于自己認可的英才俊傑,他都會以真實身份交往。
“咳,不知道二位剛剛是在說什麼?”三老聽得一頭霧水,因為擔憂夏寺村的情況,忍不住開口詢問。
郭嘉和裴澈互相對視一眼,裴澈主動開口解釋。
“無妨,方才隻是說我和……子明的一些誤會,如今已經解開了。”
“解開了?解開好啊……不知……”三老撫摸着胡須,連連點頭。
“今日我們便入住夏寺村,安置的事宜有勞各位了。”裴澈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仿佛剛剛面無表情的人不是他。
“如此甚好,快快有請。”薔夫聞言立刻露出笑容,邀請裴澈進村。
裴澈順着薔夫的引領走進夏寺村,裴澈看了郭嘉一眼,但因為周圍人太多,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
薔夫給裴澈一一介紹村中布局,在村民好奇的目光中,将裴澈帶來的人依次安置到了空置的房間。
董卓退兵後,原本逃難的村民陸陸續續地回來了,這些房子無人居住,原來的主人大概率已經遭遇不測。
郭嘉在此地确實有一處小型莊園,占地百畝,隻是看起來有些荒蕪,農田大多閑置。
莊園的住宅裡也沒什麼家具器物,隻有幾個老仆在打理。
将部曲安置妥當,分配了物資,裴澈便帶着剩下的仆從入住郭嘉的莊園。
郭嘉帶着裴澈向莊園主宅走去,邊走邊說。
“如今莊子裡沒什麼東西,先前董卓賊寇首領占領此地,撤退時把一些器物都擄走了。如今這裡就勝在清幽。我前些年在莊子裡埋了幾壇好酒,好在沒有被董卓的賊軍糟蹋了。”
确實如郭嘉所說,莊子裡依稀能看到被打砸翻動的痕迹。
宅子裡種了一片紫竹林,紫黑色的竹竿挺拔如劍,點綴着翠綠色的葉子,通體散發玉色,清挺雅緻。
“這些竹子是長了多少年了?”裴澈看着這片長勢非常好的竹林,見獵心喜。
“這是我十歲時剛入住莊園時親手所植,距今應有八年了。”郭嘉想了想說道。
“八年,那正是好時候。”裴澈眼睛一亮。
“什麼好時候?”
郭嘉輕輕撫摸身旁一株紫竹的葉片,像是想起八年前的時光。
“八年的紫竹,最适合做洞箫了。”裴澈想起自己随身攜帶的那一把“松吟”琴,心中有些期待。
琴箫自古以來就被認為是絕配,裴澈手中有一把琴,但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箫來相配,讓裴澈時常感到遺憾。
“哦?那明淵便選幾株看得上眼的,做一支洞箫,就是不知可否有幸聽得明淵演奏一曲。”
郭嘉有些驚訝,但很快便笑了起來。
裴澈想了想,十分心動,但還是很遺憾地拒絕了。
“算了,要是想要做最好的箫,砍下來竹子後,還需要将竹材放至少兩年陰幹,我恐怕是沒有時間等那麼久。”
郭嘉卻不覺得這是什麼難事。
“這有何妨?正巧明淵有此雅興,不如今日先将其砍下,暫存于此。等兩年後,你我再相聚于此,同制此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