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正對上溫初棠被憤懑充斥的臉,瓷白肌膚因怒意漲紅,原先柔軟的眼神此刻淩厲無比,刀鋒似的直直向兩人揮去。
說話聲也變得又快又急:“你們有證據嗎?”
她注意到詹景身邊女生工牌上的名字是喻樂顔。
喻樂顔也同樣在打量溫初棠。
她家裡算小富,在圈裡又混了不少年數,加上這兩年自媒體賬号也漲粉幾十萬,眼睛向來長在頭頂上,從來沒人用這樣的語氣沖她說話過。
何況她今年又和明柏搭上了線,圈裡大大小小的明星都合作過,除了少數幾位,哪個見了她不是好聲好氣的。
喻樂顔将溫初棠上下掃視一圈,見她一身衣褲沒一個logo,默認就是廉價地攤貨,心裡更是來氣。
就算是冉靜站在這裡都沒資格沖她擺臉,更何況一個小小助理!
這種花瓶草包,多半是仗着自己長得好看就忘記自己幾斤幾兩,她都懶得開口搭理。
喻樂顔冷笑一聲,瞥了詹景一眼。
詹景反應很快,站起身擋住溫初棠的視線,伸手推向她的肩膀:“什麼證據啊?你有病吧,偷聽别人說話還鬧事,還要不要工作了?!”
她說最後半句的時候刻意沒收聲,視線朝門口瞥了瞥。
溫初棠雙手垂在身側,攥得越發緊:“你們說顧青川…有證據嗎?”
即便帶着質疑的語氣,賣字到了嘴邊還是說不出口,隻被她含糊帶過,質問的話語卻也少了幾分氣勢。
喻樂顔眼珠一轉,擡手戳了戳詹景,示意她把門帶上,才嘲弄地往沙發上一靠,對上溫初棠的眼睛:“原來你是顧青川的粉絲呀,難怪呢,一聽到哥哥沒自己想得那麼冰清玉潔就受不了發瘋,怕不是下回再聽到點什麼就得跳樓自殺呀?”
說完,她和詹景對視一眼,咯咯笑出聲。
不堪入耳。
溫初棠的語氣越加冷硬:“沒有證據憑空給人造黃謠的人才惡心。”
喻樂顔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很好拿捏的瓷娃娃這麼難纏,煩躁地擡眼,對上她的視線卻不自覺顫了顫。
她忍不住從沙發上跳起來,指着溫初棠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他媽是真有病!誰造黃謠了?你有證據嗎?拿不出證據我才要告你诽謗呢!我可有證人在這裡啊!”
她的聲音又尖又細,氣得音調拔高後更加刺耳,直直穿透化妝間本就不算隔音的塑料門。
溫初棠正要開口,塑料門被人猛地推開。
“幹嘛呢,吵吵吵的,不想幹了趁早滾蛋!”
來人帶着火氣,視線在噤聲的三人之間打了個轉,看到溫初棠摘下口罩後堪比洋娃娃的臉時,語氣不自覺緩和下來,“……外面還拍着呢,都消停點。”
話音未落,他又唰得一下帶上門離開了。
塑料門簌簌抖落一地牆灰。
喻樂顔的話被哽在喉口,詹景見縫插針譏嘲道:“聽見沒,别打擾别人工作。怎麼,以為冉靜寵你讓你休息喝咖啡,全世界就都得圍着你轉啦?!助理就有點助理的樣子,别鬧到最後把你老闆的工作鬧沒了。”
溫初棠沒想到詹景會提起剛才的不愉快,話裡話外更是要把矛頭轉移到冉靜身上,一時語塞。
理智勸她别管閑事,應該掉頭就走。
卻有一股莫名的力在心頭拉扯,将她定在原地。
喻樂顔說話更加刻薄:“别怪姐姐說話難聽,這圈子就這樣,你要真受不了,趁早回家當小公主哈,也别追星了,不如回去把高中念完,免得将來隻能混個廠妹。”
她話音剛落,詹景就立刻接上。
兩人你來我往,說出的話越來越髒,不堪入耳。
溫初棠隻當沒聽見,沉着臉走到喻樂顔正前方,又重複一遍:“沒有證據就是诽謗。”
喻樂顔氣極反笑:“顧青川是你爹啊,這麼護着他?我還偏偏就要說了,顧青川就是私生活糜爛,背地裡不知道賣了多少次才有今天這個位置,怎麼,你不是很厲害麼,你去告我呀?!”
她走到溫初棠面前,食指重重戳在她左肩:“你有本事就去告!”
喻樂顔力氣不小,尖銳指甲戳得人生疼。
溫初棠稍一愣神,被戳得往後退開兩步。
剛才情緒像卡車碾壓過來似的,她沒來得及細想就撞門進來,現在回想起來,就連她自己也開始困惑。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到别人在背地裡說閑話。
喻樂顔人品不好,但确實沒說錯,這個圈子向來如此,魚龍混雜,說得比這更難聽的比比皆是。
但哪怕是自己被人污蔑潑髒水的時候,溫初棠也沒有這麼生氣過。
完全喪失理智,僅憑意氣用事。
身上憑空長出盔甲與鐵劍,腳下的水泥地忽然變成戰場,推動她厮殺拼命。
為什麼會這樣。
理智回歸的這一刻,溫初棠心底那些咆哮激湧的憤怒頃刻消散,神色間染上茫然,任由喻樂顔一下、一下戳過來,力度越來越重。
直到身體承受不住,左腳向後退出半步。
溫初棠瞬間回神,反手扣住喻樂顔的手腕。
然而她還沒發力,對方的臉色就唰一下變得煞白。
像見了鬼。
溫初棠不解,順着喻樂顔的目光,才發覺她的視線好像已經從自己身上偏移開,一直落在……化妝間那扇脆弱的塑料門。
那扇不知何時被打開的門。
門外站着三個男人,表情各異。
最前方那位沉默無言的撲克臉,正是剛才争執旋渦的中心——顧青川。
此刻男人卻像全場最不在意的人。
冷峻桀骜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視線始終落在雙手間的手機上,像是在打遊戲,拇指來回滑動點擊,速度快得飛起。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就這麼閑庭散步地走進房間。
邊邁步邊漫不經心地開口:“挺熱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