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化妝間。
新的化妝團隊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閑着也是閑着,顧青川順手開了把遊戲。反正他今天隻是過來定妝,出個人就行了。
老魚見他情緒不好,識相地帶着另一位場務早早離開。
助理金子也在兩分鐘前被曾和泰支開。
顧青川眼簾都沒掀一下,隻是在遊戲卡在加載界面時啧了一聲。
曾和泰在他身旁坐下,冷眼打量了兩分鐘,才冷哼一聲開口:“你以為這點小恩小惠就能勾搭上溫家大小姐?”
“做夢!”
房間裡隻剩下兩個人,曾和泰面目猙獰,肆無忌憚,“你以為離開老子你能走多遠?你顧青川算什麼東西,除了有張皮還有什麼?!”
“你以為那些粉絲是沖着你來的?别天真了,那都是老子給你立的人設!”
“顧青川,你離開老子就什麼都不是,别等到以後年老色衰沒人要的時候再想着回來讨飯吃,老子到時候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
曾和泰越說越起勁,胸腔裡情緒翻了又翻,眼裡兇光再也藏不住,出口的話語越加惡毒。
顧青川隻是沒聽到似的,目光落在小小方塊屏幕上,按下确認,進入排位,修長指節靈活舞動,操縱賽季初在怨聲載道裡被削了又削的英雄殺穿三路,如同兇神現世,十分鐘拿下敵方水晶。
這些話在他耳邊來來回回快二十年,執着地試圖鑽進他的大腦和心髒,試圖在那裡生根發芽。
最開始的時候,年幼的顧青川相信過,那是很漫長的一段用漂亮糖紙包裹起來的時光。那時候曾和泰還知道僞裝,整天笑呵呵的,說話語氣放得溫和沉緩,像在講睡前故事,對他灌輸這些糟糕的想法。
或許是耐心耗盡,或許是顧青川油鹽不進,後來曾和泰終于戴不住面具,說話越加刺耳。
一度刺穿男生尚未長成的心髒。
痛意太強烈,他幾乎是被推着走出那片迷煙籠罩的密林。
即便外面的世界依舊灰蒙,他還在朝前走。
朝着一束曾經短暫出現過的太陽光前行。
而那柄由惡意鑄造的利劍,已經無法對他造成傷害。
麻木在他身上長成盔甲。
已經不會再難受了。
顧青川面無表情地進入下一把遊戲。
-
遲遲沒得到回應,冉靜伸出手,五指張開,在溫初棠眼前晃了晃。
溫初棠回神,舉起手機:“校友而已,人家根本就不記得吧。”
她把聊天記錄遞給冉靜看,又補充道:“而且不是我們倆同校,是我們仨同校。”
冉靜撇撇嘴:“我們那屆當時最出名的就是你們兩個好嘛,我還在貼吧……”嗑過你倆cp呢。
差點說漏嘴,她乖乖接過溫初棠遞過來的溫水,猛灌兩口。
溫初棠乜她一眼:“我可是記得,當時你的抽屜被塞得滿滿當當裝不下,禮物和情書都塞到我這裡來了。”
冉靜揚起下巴:“哼哼,那都是姐搞事業路上的絆腳石。”
兩人笑鬧一陣,冉靜忽然又想起什麼:“說起來,你還記得去年校慶麼?”
“學校給顧青川封光榮校友那次?”溫初棠恍然想起來,她好像是收到過學校發來的郵件。當時她忙着上課沒有回國,隻聽冉靜講過幾句,場面很是熱鬧。
冉靜點點頭。
去年她還隻是一枚在娛樂圈奮力掙紮的小透明,跟顧青川這種早早紅透半邊天的不一樣。不過雖然沒有光榮校友的身份,還是收到邀請,恰好那天有空,她閑着也是閑着,便去湊湊熱鬧。
“……沒想到還能吃上一口瓜。”冉靜身體向前傾,聲音放低,标準的八卦姿态。
溫初棠跟着向前傾到桌面,杏眸睜圓,嗷嗷待哺的樣子。
“你還記得學校實驗樓後面有個凹進去的地方吧,我們以前偷偷躲那裡烤白果來着。”
冉靜見溫初棠點點頭,眼神迫切,忍笑繼續道,“當時我就站在那裡,本來準備要拍照發給你的,沒想到顧青川和他舅舅剛好走過來,他們估計沒看到我,直接大吵了起來。”
冉靜停頓片刻,神色收斂,聲音也沉下去:“說是吵架,其實就是他舅舅單方面輸出,罵得特兇特難聽,你要是在現場肯定得跳出去戰鬥。”
溫初棠不解:“他舅舅為什麼要罵他呀?”
“說什麼顧青川不應該去參加校慶,顯得掉價之類的,還說為個破學校錯過好幾次機會之類的。我都不知道顧青川怎麼忍下來的,拜托這可是一中诶,他舅舅到底懂不懂一中光榮校友的含金量啊?!”
南城一中盛名在外,即便隻是一所高中,但不少名流皆畢業于此,學校裡最精貴的那幢實驗樓就是畢業生聯合捐贈的,無論如何也冠不上掉價的名聲。
溫初棠想起曾和泰私下聯系她的舉動,眉頭皺得愈深。
房車裡的氣氛一度沉落。
冉靜對當時的場景記憶猶新,忿忿地怒罵曾和泰來消解情緒,罵着罵着,她忽然回過味來,猛地一拍桌:“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