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鬧得沸沸揚揚,顧青川對此卻一無所知。
他正忙着從一座城市趕往下一座城市的電影路演。
路上兩小時的車程是他僅有的睡眠時間。
簽合同的時候,曾和泰原本并不想簽這麼多場路演,也不是心疼他身體吃不消,而是兩人之間的經濟舊約将要到期,他隻想抓緊最後的時機賺最多的錢,而不是讓零收益的路演占據顧青川的時間。
那是顧青川第一次當着外人的面,毫不客氣地打斷且一票否決了曾和泰的意見。
冷臉呵止後,男人臉上的表情轉瞬即逝,像不曾發生過一樣,淡淡地應下全程路演。
其實黎陽平也不是要壓榨他的意思,他聽說過曾和泰這個人的行事作風,知道最終場數必定不多,便幹脆先報個大的。
沒想到顧青川會那麼幹脆利落地簽字。
事後黎陽平問過顧青川,需不需要适當減少幾個場次,卻隻見年輕男人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沒有任何猶疑。
當時黎陽平以為他總會堅持不住,也做好了顧青川臨時缺場的應急措施,沒想到完全沒用上。
但眼下……
他沒有參加前兩場路演,睡了個好覺,早上起來就收到助理發來的熱搜鍊接。
這種情況,似乎還是避開為好。
黎陽平的視線輕輕掃過坐在化妝鏡前半寐的顧青川,沉聲開口:“小川啊,你今天要不就休息兩場,别覺得年輕就不把身體當回事?”
顧青川眼簾微掀,棕褐色眼瞳透過大面化妝鏡看過來,直勾勾的,沒有開口。
黎陽平虛握拳抵在唇前,輕咳一聲:“微博上有人下黑手,現在輿論不太平,”沒來由的,他對着那雙純粹幹淨的目光,竟然有些心虛,“我已經讓他們抓緊去處理了,但現在不是進場的最佳時機,一會兒現場萬一有人拿這些事問你,場面不好看。”
顧青川露出了然的目光,視線從化妝鏡落回手機:“知道了。”
黎陽平見他情緒不佳,以為他已經看到那些評論,出言安慰兩句,才在助理催促後離開化妝間。
房門被輕輕帶上。
顧青川解開手機鎖屏,不知被封存多久的聊天界面亮瑩瑩的。
原來是這樣。
所以她才會問……
修長幹淨的指節無意識摩挲着屏幕,動作輕悄又柔緩。
心髒像被浸泡進溫度恰好的蜂蜜水裡,無法計數的甜蜜與溫暖鋪天蓋地裹挾而來。
許久,直到外面傳來吵嚷聲,手指才在屏幕上快速點動,好像已經在心裡演練過無數次,輸入回複,而後發送。
顧青川:多大點事。
溫初棠看着手機裡的回複,愣愣出神。
短短四個字似有聲字幕,那聲音低醇似酒,不屑又帶點傲嬌,竟然神奇地消解胸腔裡淤積的負面情緒。
她不是不了解網絡上那些是非毀譽翻來覆去的狀況,等到這波風頭過去,真相公之于衆,情況便會立刻反轉,畢竟現在傳開的本就是被惡意扭曲過的事實。
但隻要一想到這柄刺向顧青川的利刃曾經經由她手,溫初棠就感覺像被摁進水裡,無論怎麼掙紮都呼吸不上來。
直到他的回複将她從水裡拉起。
窒息感頃刻消散,仿佛法官敲下重重一錘,當庭宣布無罪釋放。
顧青川或許不會知道這幾十分鐘裡她經曆了怎樣的折磨。
溫初棠還是輕輕敲下三個字發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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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照舊還要出工。
到底是案發第一現場,劇組從早上就窸窸窣窣的,三無紮堆,七嘴八舌。好在到底吃人嘴短,加上大多數人對溫初棠這個總是笑眯眯的甜妹很是好感,等到溫初棠和冉靜一道過來時,雖有眼神不住打量,到底沒有貼臉開大。
老魚倒是有意無意地湊到兩人身旁,同手下兩個徒弟提起這樁事,視線時不時掃過來。
溫初棠隻當耳旁風刮過,堵着情緒不讓它湧上來,專注在眼前的工作裡。
冉靜有些擔心地注視着她:“棠棠,你别管那些人,他們就是閑的,”遲疑片刻,壓低聲音補充,“等這陣風頭稍微下去一點,劇組肯定會幫忙發聲明解釋。”
溫初棠朝她笑笑:“嗯,我沒事。”
見冉靜仍舊不放心,她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你忘了我多少也是個百萬粉博主了?這些輿論戰的路數我都知道的,真的沒事,好好工作吧。”
嘴長在别人身上,想說什麼,要怎麼說,她都沒有辦法控制。
何況老魚本就是故意要惡心她,若是她真的生氣,反倒落入下懷。
溫初棠心裡唯一過不去的坎,還是自己似乎沒有辦法為顧青川做點什麼。
他是高高在上的頂流大明星,身後有專業的宣發團隊把控輿情,有數以萬計的死忠粉沖鋒陷陣,吃穿用度更不必說定是最好的,她不過茫茫人海中尋常一滴,什麼都做不了。
至多至多,她隻能用自己的賬号為他說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