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周剛去看了他那部電影,真的很好看,強烈推薦!”說話的人是顧青川的同班同學,“顧青川演的也很好,我看的時候都沒意識到這是咱同學,完全沉浸在故事裡!”
另一位兼職電影博主的同學朗聲應和:“真的!電影檔期又延後了,你們抽空都可以去看看。我閨蜜本來對武打片完全不感興趣的,陪我看過之後眼淚汪汪跟我讨論一整晚男主怎麼才能破局,跟之前被我拿顧青川的臉勸了三天三夜才勉強答應的嘴臉判若兩人!”
“聽業内說,這部電影明年估計要橫掃極大獎項,可能還會往國際上沖!”
其餘幾個同樣看過電影的人都跟着連連點頭,剩下幾個沒看過的被他們勾起好奇心,紛紛揚言周末就沖去影院。
電影博主忽然八卦地看向溫初棠:“诶,我記得棠棠你前陣子也算是闖蕩了一圈娛樂圈?你們有碰上顧青川嗎?”
溫初棠還在想顧青川的那部電影。
電影剛上映的時候,她忙得不可開交,完全抽不出時間,雖然答應小五等空下來會去看,但這幾天心思又糾結着其他事情,現在聽他們提起,才想起來。
被煩悶情緒壓住的心髒忽然激烈跳動起來。
有點,想去看看。
大熒幕上的顧青川。
完全出于自願的想法。
神遊之際,十幾雙眼睛忽然齊刷刷看過來,溫初棠大腦短路,直言不諱:“遇見過兩次,一次是拍攝時匆匆見了面,後來剛巧他來靜靜地劇組友情客串。”
桌上頓時一陣起哄聲。
時隔多年,一個頂流影帝,一個當紅小花,勁野狼狗久别重逢豔麗富貴花,從品牌合作到劇組對戲,這不就是時下最流行的娛樂圈甜文開篇嘛!
溫初棠自知失言,之後還有人想套出更多八卦,都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
大家都知道冉靜在溫初棠心裡的重要性,不再開她的玩笑,轉而談起最近的社會熱點。
溫初棠沒有再參與話題,後半程基本隻靜坐在位置上,小口小口抿梅子酒,不知不覺将剩餘的酒盡數喝完。
第二天還要上班,他們在十點出頭收拾好殘局,提上兩大袋垃圾,笑着同溫初棠道别。
溫初棠将人送進電梯,養着笑臉朝他們揮手。
“下次再聚。”
“下次見~”
有人看出溫初棠情緒不高,以為她準備滿桌的食材累了,朝她擺擺手:“棠棠快回去休息吧,别送啦。”
溫初棠點點頭。
電梯門緩緩阖上,牆角斑駁陳舊的痕迹藏進走道昏黃的光線裡。
不是這樣的。
一頓火鍋而已,就算來客再翻一倍,她也不會累。
溫初棠從小就喜歡烹饪。
無論是成品出爐時的成就感,食客嘗過後滿足的面容,亦或者在許多人眼裡枯燥無聊的備菜環節,她都享受其中。
一天之内錄制四條視頻都不覺得多累,十幾個人的火鍋食材算什麼。
她隻是……
溫初棠垂眸,視線落在左胸,好像已經看見那裡忽然生出一株冒着詭異青煙、明顯不健康的情緒幼苗。
應該是黑色,或者灰黃。
世上最肮髒的樣子。
朋友們都很有分寸,偶爾開玩笑也不會過分,整場飯局的氛圍好得過分。
可當他們開玩笑将冉靜和顧青川拉郎配的時候,溫初棠的情緒瞬間落至冰點。
其實隻是無聊又沒有意義的消遣,像以往在學校時,大家也會給恰好前後腳走進教室的同學拉郎配,隻是因為一個恰好,在上課鈴響起便會被遺忘。
以前溫初棠隻是不感興趣,卻不會感到不适,更不會有那麼明顯的情緒落差。
當她意識到這個情緒落差似乎來源于——被拉郎給顧青川的人是冉靜時,溫初棠如臨大敵,背後一片冷寂。
那是她最好的閨蜜。
怎麼會這麼想。
怎麼能這麼想。
别說冉靜根本對顧青川沒有感覺,就算兩人真的發生什麼,她又憑什麼對她不滿。
溫初棠回到玄關,看向穿衣鏡裡的自己,眼中盡是鄙夷。
你真惡心。
她朝鏡子裡的人無聲謾罵。
情緒似是找到出口,斥責脫口而出,愈來愈響,直到再也找不出一個新詞。
梅酒的後勁攀上瓷白剔透的肌膚,幹淨巨大的鏡子裡清晰反饋出溫初棠酡紅的臉頰。
額間蒸騰的熱意在燈光下微微閃動,圓潤精巧的鼻尖皺皺巴巴,倒吸好幾口氣。
情緒被一股腦倒空,站得筆直的身體逐漸卸力。
溫初棠像溺至水底,急需找一個出口,搖搖晃晃摸索到沙發旁,找到茶幾上充滿電的手機,摁下通話鍵。
聽筒裡頓時傳來嘹亮的鈴聲。
溫初棠點開揚聲器,鈴聲像經過擴音器傳來。
鬧騰騰的,充斥整間客廳,随後終止在一聲短促的“嘟”。
下一秒,鬧騰的鈴聲卷土重來。
長達一個世紀的等待,溫初棠已經默認這陣鬧騰的聲響是來自世界的斥責。
耳邊恍惚隻剩下這一聲叱罵。
以至于房間裡忽然響起一道男聲時,溫初棠已經完全記不清這通電話究竟是出于什麼目的。
聽筒的兩邊同時陷入沉寂。
隻剩下兩道不甚清晰的呼吸聲。
許久。
直到高懸天際的月亮失去蹤迹。
溫初棠瞪着沙發上滾燙的手機,朝前蹭了兩下,嘴巴貼到話筒旁邊,大聲質問:“顧青川,你為什麼不喜歡吃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