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熱搜上駐紮了五天之後，顧青川的大名又一次登頂熱搜，名字後面綴着一個紫色的爆。

跟曾和泰的名字挨在一塊。

溫初棠剛剪完視頻，滿眼都是密密麻麻的橘子幹，看世界都是一片橙黃。

三天沒出門，整個人都蔫蔫的，她隻簡單洗漱就躺進被窩，準備例行公事完成每晚的頭腦放松就閉眼睡覺。

結果剛點開微博，這雙眼算是徹底閉不上了。

哪怕前一刻它們還因為長期盯着電子屏幕而酸澀得飙淚。

熱搜裡一片混亂，粉絲申讨路人震驚，就連黑子也不好意思昧着良心開工。

所有這些的源頭，是一則明顯偷拍視角的視頻。

發布者是個很有名的大V，與其他營銷号不同，這個賬号平時很少更新内容，粉絲量卻一騎絕塵，因為他隻發真料，而且主角都是叫得上名字的。

視頻的配文很簡單：世上隻有舅舅好？

因為顧青川跟曾和泰的親屬關系，愛屋及烏的粉絲常常會用這句話來誇贊曾和泰對顧青川的種種細心照料。

而此刻綴在尾部的問号就顯得更加意味深長。

手機連着WiFi，視頻已經自動播放起來。

因為沒有點進去，像素又低，像在看很早以前的默片。

光是畫面就足矣讓人窒息。

視頻裡的顧青川大約十來歲，臉上稚氣未脫，棱角還不像現在那麼分明，眼睛圓圓的，黑色垂順的落在眉上，像幼年金毛，乖巧而忠誠，仰臉看向自己的親舅舅。

而他的親舅舅，曾和泰看起來卻表情生硬，手指直戳着他的額頭，破口大罵，表情陰鸷似壓頂黑雲，光是看畫面就讓人喘不過氣。

溫初棠光是看着都想把手機丢出去，看着進度條将要見底，幹脆不再點進去，誰知最後一段變本加厲，徹底無法忍受——

曾和泰從腰間抽出皮帶，重重地抽在少年嶙峋鎖骨上。

紅痕沒有随畫質被模糊，反而更加清晰，刺得人眼生疼。

舉着手機的雙手無法自控地顫抖起來，手指慌亂地摁下鎖屏，熄滅的屏幕映出女人驚急憤怒的臉。

怎麼會這樣？！

顧青川的童年怎麼會是這樣的？！！

噩夢也不過如此。

是她太久沒出門所以做噩夢了吧，是這樣的吧。

像是急于求證，溫初棠又手忙腳亂地解鎖手機，胡亂地滑動着，入目的評論卻不斷推翻她的妄論。

【卧槽我瘋了，曾和泰怎麼敢動手的啊？這是家暴吧！】

【看前半段視頻的時候，我以為曾和泰隻是PUA控制顧青川給自己當賺錢工具，看到最後的時候我隻想請問他是不是瘋了，誰會動手毆打自己的金主啊我請問？？？】

【………………我艹曾和泰怎麼不去亖！！！】

【@顧青川工作室在？解釋一下？】

……

評論像是永遠拉不到底，一條又一條謾罵劃過，如同怒火寸寸掠過，帶着不留餘地的自毀，洶湧撲向前方，無論東南西北。

一直到嗓子幹癢難耐，溫初棠才摸索到廚房，給自己灌了一大杯冰水。

勁爽快感劃破周身屏障，她像是回過神，又像是徹底魔怔。

顧不上現在是什麼時間，溫初棠毫不猶豫地撥通顧青川的電話。

卻隻聽到一陣忙音。

一遍又一遍，隻有忙音，和機器人永遠有條不紊的道歉。

溫初棠沒有回房間，幹坐在沙發上，不同于上一次帶着醉意的倔強，這次她清醒而理智。

她聽到了，心底那道堅定的聲音，要她立刻找到顧青川。

無論如何，在這樣的節點上，她不希望他獨自一個人。

天邊漸漸泛起灰蒙白光。

早就已經數不清是第多少遍摁下綠色的通話鍵。

溫初棠麻木地扭頭看向窗外，偌大落地窗外視野極廣，灰白天幕上卻找不到一點日出的影子。

心髒如墜無人區沼澤，不敢掙紮，也沒有希望。

就在這時，聽筒裡的聲音卻與早已聽到麻木的忙音不同，靜悄悄的，依稀能聽到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

溫初棠置氣脊背，着急開口，帶着哭腔：“我找你一晚上了，顧青川。”

顧青川嗓音沙啞，帶着一夜未睡的疲倦：“……對不起。”

兩邊同時陷入沉寂。

半晌，聽筒裡傳來一聲更加喑啞的請求：“能不能，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