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缜家門口頓時熱鬧得像開了鍋的粥。左鄰右舍的百姓擠在院牆外探頭探腦,幾個縣裡的同窗更是直接跨進了門檻。
“溫兄大喜啊!”陳同窗第一個拱手作揖,眼睛卻直往那禦賜的松煙墨上瞟,“這文淵閣的墨,平日裡可是連縣令大人都難得一見。”
李童生擠到前面,摸着那方禦賜匾額啧啧稱奇:“明德惟馨。這可是聖上親筆?溫兄這是要青雲直上了!”
有的擠在人群最前面,酸溜溜地道,“溫兄如今可是簡在帝心了,明年秋闱必定高中。到時候可别忘了提攜同窗啊!”
溫缜有點煩,但臉上還是挂着得體的笑,一一還禮。劉縣令站在一旁,捋着胡須笑道:“本縣早就看出溫秀才非池中之物。今日得沐皇恩,實乃我扶風縣文教之幸啊!”
溫缜笑得臉的僵了,他實不擅長與人寒喧,“也多虧了大人賞識提攜,學生不忘矣。”
幾個衙役擡着禦賜匾額往正堂走,圍觀的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來。有婆子拉着自家孫子擠到前面,“孫兒,快摸摸這禦賜的物件,沾沾文曲星的福氣!”
角落裡,幾個縣裡老秀才湊在一起嘀咕:
“八百兩啊,都夠在杭州府城買處三進院子了...”
“你懂什麼,那禦批的《四書集注》才是真寶貝,聽說裡頭有聖上親筆批注...”
“啧啧,這溫小子是要飛黃騰達了...”
狄越抱着劍靠在廊柱下,冷眼看着這一院子的熱鬧。溫缜好不容易脫身過來,無奈的歎了口氣,“這陣仗,怕是明日全縣都要知道了。”
“豈止全縣,”狄越瞥了眼門外還在張望的人群,“怕是州府那邊很快也會得到消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那方金光閃閃的匾額,“估計給你送錢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溫缜搖搖頭,正要說話,見袁懷謹不知道從哪得了消息湊了過來:“溫兄,今晚醉仙樓擺酒,你可一定要賞光!”
“呵,沒空,忙着呢,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閑?”
袁三還想湊這熱鬧,“别啊,你不來怎麼玩?”
溫缜把他推一邊,什麼敗家子,淨添亂。“别搞,我真沒空。”
天知道他忙到與狄越上床都是硬擠着時間的,哪有空陪二世祖們喝酒?
不過他不參加二世祖們的酒會,也得去劉縣令的宴會,畢竟人家幫他宴請京城來的郎官,他得去做陪。
這一天終于過去,溫缜生無可戀的倒在床上,狄越打水來幫他洗漱。溫缜撐着最後的力氣洗漱完,打死也不想動彈了,他雙目都變得無神了。
“交際是真累啊,我甯願讀書辦案也不想與這些人寒喧。”
狄越深以為然,“确實,我們江湖就簡單多了,看不慣弄死就好了。”
溫缜太陽穴都一抽一抽的,他對這些事真的厭煩,他甚至不懂為什麼從古到今對酒桌文化都這麼感興趣,這麼無聊的事情,有這個時間他甯願閉目養神。
“好在結束了,睡了睡了,明天要睡個懶覺,不到中午不起床,我得好好補一補睡眠。”
狄越躺在他身邊,他看着溫缜輕易陷入沉睡,溫缜今天忙一天了,他是真的感受透支,一沾床就沉沉睡去。
狄越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但人陷入感情裡面就會想東想西,反複去确認對方心意,狄越覺得,溫缜與他完全不一樣,他從來沒有問他的感情,愛不愛他,有幾分情誼?哪怕開玩笑都沒有。
狄越看着他的薄唇,市井都說這類薄唇的人,也最是薄情。甚至他還有黑曆史,狄越去了解過他與花魁的過去,越是了解,越是知道這人本性就冷。
他這些日子其實對他有些冷淡,但溫缜就仿佛一點也感覺不出來,到底是真遲頓,還是根本就不在意?
狄越越想越氣悶,他壓着心思的委屈日積月累,讓他覺得酸澀難言,他更讨厭知道對方薄情還一頭熱的自己。狄越慢慢低下頭,在暖和被子裡埋進溫缜的懷裡。
他越想越氣不過,他在溫缜的胸膛咬了一口狠的。
溫缜被疼的猛的驚醒,又見是他,便抱上去,習慣性的撫着他背,“寶貝别鬧,我真的好困。”
狄越很是氣悶,怎麼自己這麼好哄,居然這樣就生不起他氣來。
溫缜在睡夢中,不知道狄越想法,就是知道他也沒法。溫缜就是一個對感情不敏銳的人,他上輩子談戀愛也是他半推半就從了,由對方提起,由對方結束。
他的前任無一不給他打差評,天天忙着加班,沒一點驚喜,更沒有什麼情緒波動,談個戀愛心如止水,渣男還能提供情緒價值呢,他連點戀愛的推拉進退都沒有,全靠對象發瘋,更氣的是,哪怕發瘋了打電話過去,那人說有案子要查,等他結案再說。
哪怕他長着一張能靠臉吃飯的帥臉,也沒人能長久的受得了他,溫缜幹脆就放棄了,談戀愛費時間費精力,他沒時間,感情也不是很多,偶爾會覺得孤獨也隻是偶爾,忙起來了就不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