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獄之内,秦英鸾席地而坐看着地上的酒盞,眼神平靜。
前兩日還因為提拔了他的義子而像一條老狗一樣跪在她身前哭訴公主厚德無以為報,願為牛馬永為驅使的王大太監。
此時目光炯炯,義正嚴辭的沖她說道:“公主罪行累累理應午時淩遲處死,然聖上顧念手足之情,特賜毒酒以留全身,公主,領旨謝恩吧。”
秦英鸾微微擡頭,用一股堪稱輕蔑的目光打量了面前這群人——眼眶通紅但目光閃爍的新帝,意料之中嫌棄憎惡的驸馬,躲在他們身後露出裙邊的女子。
她這臨死排面還挺足的,各有心思的人都來送她一程。
終于,她冷嗤一聲,一飲而盡。
衆人因她臨死前也一言不發而面露愕然,再看她周身,即使入獄一夜衣服翻起褶皺也不損其凜然氣度,恍惚間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昭陽長公主殿下。
頃刻之間,毒血自嘴角溢出緩緩下流,與最常愛穿的鮮豔奪目的正紅色衣襟融為一體。
秦英鸾意識逐漸模糊,合攏的雙眼上睫毛微顫,像輕輕振翅的蝶翼,内心隻有一個想法。
草(一種植物),真他爹的疼。
秦元玮這個混賬東西,要不是維持這個端莊姿态把腿坐麻了我非得站起來狠狠甩他一耳光!
賊老天,要是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我一定……
“嘩——”
秦英鸾狠狠的皺緊眉頭,什麼破動靜,死了還不讓人消停!她下意識睜眼,怒罵道:“吵死了!還讓不讓人死了!”
話音剛落,沒顧得上周圍人反應,秦英鸾先猛地一愣,這是她說的話嗎,好稚嫩的聲音。
榻前已聞聲跪了一地,身側隻立了個婦人,這時也彎腰詢問道:“公主貴體怎能有傷,您是身子還不舒服嗎?”
循聲看去,卻見一張熟悉的臉龐,穿着鴉青色提花綢,挽了倭堕髻,正插着一根鎏銀錯花紋發簪。
秦英鸾曾賞給她很多好料子貴發簪,隻她一向本分妥帖嚴守禮制,半點不曾出錯。
秦英鸾“哇”的一聲就哭了,撲上去抱着她不松手:“劉嬷嬷,疼死我了,這輩子沒這麼疼過!”
這是她自己的寝殿引梧宮的正三品掌事嬷嬷劉容,原是母後身邊的貼身嬷嬷,因擔心她獨殿後不習慣,特意讓其過來照看。
上輩子她出嫁後劉嬷嬷就被兒子接出宮歸家榮養去了,一晃已是好多年沒見。
劉嬷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公主才八歲,如何這般輕易就這輩子了,是跌的腿還疼嗎,瑞王妃那會還說要不要傳太醫,早知如此,公主剛就不應該攔下。”
秦英鸾在她的輕撫下逐漸冷靜下來,有點不好意思的從懷裡退出來,摸摸兩條小短腿沒什麼感覺,擡頭露出了個笑。
因哭的太大聲這會還帶着點沙啞:“沒事了嬷嬷,我就是摔得太突然,一下子吓着了。”
秦英鸾趁着劉嬷嬷轉身吩咐人的功夫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得自己一個哆嗦,嘶,原來我不是在做夢,是貨真價實的又活了。
難道上天真的有靈讓我死前給他罵醒了?
八歲、瑞王妃、摔跤,秦英鸾努力回想,噢這不是第一次獨自出宮去瑞王府的那次嗎。
當然,此處的獨自是指沒跟随長輩,侍從護衛還是得帶的,甭管年紀多大,公主出宮身邊明的暗的都得帶一堆人。
這小胳膊小腿的啥也幹不了,秦英鸾嫌棄的皺皺眉,怎麼一下子回到八歲了,八歲......她噌的一下從榻上跳下來就想往外跑,這個時候父皇母後都還活着!
“注意,注意,彈幕系統正在載入中,綁定失敗,綁定失敗……彈幕系統重新載入中,綁定成功。”
秦英鸾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的定在原地,眼前一花,隻見一個四四方方閃着亮光的東西刷的出現在她眼前上方,上面還漂浮着一些文字。
【哇,這就是成功了嗎,穿越回男主小時候了?】
【嗚嗚嗚嗚我的男主寶寶怎麼樣了,讓姐姐看看……等等,我男主呢?!】
【小助手,這小孩是誰,男主去哪了?不管回到多小的時候,總歸應該是個男孩吧!】
【小助手,死哪去了,出來給我個解釋!】
“滴,檢測到彈幕異常,自檢中,請稍後。”
【稍後個屁,轉人工!】
秦英鸾對上詫異看着她的劉嬷嬷,發覺她的詫異是針對自己一驚一乍跳下來而不是對着眼前這花花綠綠的文字,讪讪的開口:“試試腿有沒有事,哈哈,沒事,真是一雙好腿……”
裝作看不懂劉嬷嬷“這孩子瘋了吧”的複雜眼神,轉身故作平靜的坐回榻上。
這文字居然會跟着眼睛走,秦英鸾心下驚異,又試了試來回閉眼眯眼,結果這鬼東西也沒消失。
算了,說人家什麼鬼,自己才是真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