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鸾沒顧單韻婕五顔六色的臉,繼續道:“這種事你幹過不止一次了,怠慢你的宮女我罰完你就求情,欺負你的李寒我揍完你原諒。”
她哼笑一聲:“張清妙那個蠢貨還巴巴在我眼前替你道委屈,殊不知讓她出醜的主意就是你給我出的……”
說到這,秦英鸾敏銳的感覺鹿呦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看着她,她回看回去,隻覺得鹿呦眼裡飄着一行字。
【我來替鹿呦女官翻譯,你還說人家蠢,你當時聽了不是挺開心的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給堂堂昭陽公主留點面子吧】
秦英鸾:不好意思,突然不識字了。
她到底是在明晃晃的嘲笑下說不下去了,隻得掩飾性的咳了一聲,皺了皺小臉,努力變回威嚴:“其實你的心思我早就知曉,隻是還給你留幾分顔面,以後若是再有不敬,休怪本公主不客氣!”
說完偷偷瞪了一眼鹿呦:“走,回宮!”
鹿呦面無表情的跟在後面,但心裡嘿嘿一笑,覺得公主被戳破後的羞惱小臉蛋好可愛,想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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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回到景儀殿的秦英鸾黏黏糊糊的窩在徐皇後懷裡,似是埋怨的說,“您一定早就知道單韻婕的那些小心思吧,竟也忍心看琬琬那般犯蠢。”
她突然一骨碌坐起來,睜大了眼睛:“您不會還在心裡偷偷樂吧?”
徐皇後這會看着她這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倒是真想樂了:“母後是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能長點心。”
她想着侍從叙述的秦英鸾剛才的做法,忍不住誇贊道:“琬琬今日這番連消帶打,既沒有陣仗浩大又能讓她長了教訓以後待你恭敬,這很好。”
秦英鸾聽到母後的話美滋滋的笑了。
徐令商在成為景朝國母之前便已經是人盡皆知的貴女,出身弘陽徐氏,家族根基深厚累世公卿。
作為徐氏長房嫡女,内定的太子妃,自幼徐令商便在時任閣老的祖父身邊長大。
而她也沒有辜負期望,初次入宮先帝便贊其“慎淑持躬,性秉敏慧”,一言一行堪稱閨秀典範。
作為皇後,她執掌六宮恩威并濟,于天子有青梅竹馬之誼,時常寬慰胸懷良言出策,朝臣敬重百姓愛戴。
所以秦英鸾一點也不為裝八歲孩童得到誇贊而感到羞恥,這也很棒了!
徐皇後認真教誨:“你貴為長公主,榮寵之盛天下皆知,身邊的人難免會想從你身上有所得,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心思,你可以面上不在意,但心中要有數,不可真做一個糊塗蟲。”
“兒臣知道。”秦英鸾乖乖點頭。
“這就對了,你可是長姐,要給底下的妹妹們做好表率,”說到這徐皇後笑了笑,“興許還有弟弟。”
秦英鸾滿臉疑惑:“什麼弟弟?”
徐皇後:“萬嫔宮裡的人早上來報信,說是有喜了,她在這事上頗為謹慎,太醫說已經有三個月了。”
徐皇後容色淡淡,顯然不以為意。
秦英鸾上輩子沒問過,不過今天突然想問道:“母後,父皇這樣,您不傷心嗎?”
徐皇後不想她會有此一問,随即懷抱住女兒:“我真正成為太子妃之前你外祖父曾問過我,若是我不想入宮,他冒着危險也會為我上奏。”
“可我拒絕了。”徐皇後揮退侍從。
秦英鸾擡頭:“為什麼?”
徐皇後耐心道:“便是我不進宮,難道就能保證嫁的夫君不會三心二意嗎?我雖可以下嫁,以徐家勢大作為威脅,可這樣的保證又有什麼意思呢。”
“更何況你父皇待我是有情誼的,我們自小相識,先帝時又一同過着如履薄冰的日子,我們遠比那些隻談風花雪月的夫妻更密不可分。”
她冷靜的分析:“他性子裡有些文人的柔情又頗心軟,但這總比郎心似鐵好,若是哪日我得了厭棄,想必也不會有什麼慘烈結局。”
秦英鸾握拳:“父皇要是敢那麼對你,我第一個不答應!”
徐皇後親了親她的小拳頭,笃定道:“我不會讓自己落到那種地步去的,我得讓我的琬琬一直有所依。”
她柔和的看着女兒,剛生下來在懷裡是那麼小的一團,是在這深宮中唯一與她相連的血脈,是她千般愛護萬般珍重的寶貝。
徐令商突然又笑了,眼裡仿佛閃爍着并不灼熱的火焰,低聲告訴女兒:“最重要的是,嫁給你父皇等于嫁給了皇權啊。”
她聲音悠長似歎息:“這權勢如此美好,我怎能不折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