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的何止夫子一人,四周的學生都表現出了無法掩飾的驚詫。
昭陽公主,這……這是怎麼了?
往日裡秦英鸾雖然頗為高傲,可到底礙于天子屢次囑咐,在課堂上沒有鬧出過什麼事來。
可今日先是傳了紙條,後是當着夫子的面摔了書恐吓人,最後竟還自請出去了,實在是難得見之場面。
辛淇淇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老老實實的站起來,也對夫子鞠躬道:“楚夫子,是學生無狀,在課上非得給公主傳紙條,我這就跟公主一起出去。”
沈伽倏地起身,挺直而立:“還有我,我也一同出去。”
楚夫子眼不見心不煩的擺擺手,不耐煩道:“我就知道跟着公主胡鬧的少不了你們兩個,你們什麼時候能跟徐……”
話音未落,一旁的徐風眠咬咬牙,緩慢而堅定的起身,臉色随着動作迅速蹿紅,她不敢直視夫子惱怒的眼神,隻是垂眸道:“學生也有錯。”
秦英鸾站在門口雙眼發空的望天,神色飄忽,剛打發走過來詢問的侍從,就聽見耳旁一陣腳步與衣服的摩挲聲傳來。
轉頭看去三個人螞蟻搬家一樣排排站好走到了她身邊,好學生徐風眠甚至還不忘帶本書。
尴尬的、乖巧的、不以為意的,幾張神色不一的臉忽然對視上。
一、二、三……
隻聽“噗嗤”一聲,幾人不約而同的樂出了聲。
徐風眠連忙手忙腳亂的捂住嘴,小聲道:“别笑了,一會楚夫子又要生氣了。”
秦英鸾配合的點點頭,伸手往右指指示意她們走遠點。
雖是夏日但天氣難得爽利,沒有讓人心煩的燥熱,紅牆黛瓦上鳥雀時不時脆鳴。
殿院裡蓄了幾缸荷花,幾陣微風卷起花朵自帶的清香,輕盈的繞着檐角下女孩們衣裙打轉,各色衣裙上的飄帶就在這吹拂中接連下相觸。
沈伽素來不愛穿式樣繁瑣的衣裙,她頭上的黃色發帶卻不甘落後的也卷入這場“相聚”之中。
秦英鸾也在這微風下伸了個懶腰。
舒服的咂咂嘴,想起紙條上的話,她接着問道:“淇淇,這狀子被伯府要回去,可還有什麼辦法,都府尹可還能押人審問?”
辛淇淇為難的搖了搖頭:“曲陽伯府到底是貴妃母族,沒有苦主證詞,我父親也不好上門拿人。”
“那可怎麼辦,這伯府既然把狀子拿回去,肯定是不想鬧大呀,這豈不是讓惡人逍遙法外了。”沈伽一邊說一邊恨恨的錘了下拳。
徐風眠默不做聲,眼睛卻也從書的上邊露了出來,一副思索之态。
秦英鸾沒打斷她們的思考,思緒卻有些恍惚。
上輩子聽到華苔的事同樣與都府尹有關,隻是那時她并非是被偷走拐害的苦主,而是手刃仇人投案自首的犯人。
秦英鸾記不清最後是如何宣判的了,她那時更詫異于一向宜喜宜嗔的貴妃娘娘伏在天子腿邊,素日嬌媚的面容上止不住的眼淚。
她記得那是天子第一次下诏斥責于貴妃母家,即使美人的眼淚也沒有融化他的心。
秦英鸾突然就想見見這個華苔了。
她轉頭問道:“親女好不容易回來,曲陽伯府近日沒有宴會嗎?”
“有的,我記得前幾日剛找回來的時候就聽我娘說要給她辦接風宴,也當是介紹給衡都的人家熟悉熟悉面孔,”辛淇淇想了想,“好像原定的日子就是明日,隻是不知道還會不會辦了。”
秦英鸾哼笑一聲:“可能是不想辦,隻是我想參加,他們就得辦。”
她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沖遠處站着的雁秋招招手。
不同于在内庭中還有其他事務的鹿呦,雁秋隻是她的貼身侍女,故而跟在她身邊的時候更多些。
雁秋快步走到秦英鸾面前,行禮問道:“公主有何事吩咐?”
秦英鸾煞是認真的問道:“雁秋,我若是讓你出宮,你能去嗎?”
雁秋莞爾一笑:“公主忘了,皇後娘娘早就給我和鹿呦賜下通行令牌,就是預備公主有事吩咐,隻是需要先給娘娘報備。”
秦英鸾點點頭:“我的事也沒什麼不可說的,你去華家傳信,就說本宮要去參加他家女兒的接風宴,讓他們準備好接駕。”
雁秋确認道:“是曲陽伯華家?公主自己去嗎?”
秦英鸾轉頭對着三雙眼睛,思索了一下:“是那個華家,其他的等我回去親自和母後說吧,我讓沈伽陪我一起去。”
“是。”
辛淇淇對着雁秋傳令遠走的身影,哀嚎一聲:“感覺這接風宴會很熱鬧,我也想去啊。”
秦英鸾安慰的摸摸她的頭,對她們兩人說道:“明日還有田夫子的課程,我記得風眠姐頗為喜歡,就别同我們胡鬧了,至于你,沒準之後還有你父親的事,你就别摻和了。”
她拍拍自己并不高大的身軀,信誓旦旦道:“你們放心,沈伽肯定會一字不落的把明日的事情轉告給你們!”
因為剛得了信知道自己能去而在一旁傻樂的沈伽,聽了一愣:“你下的保證,那為什麼是我說啊!”